事情一下子超出了預計。
老余喝了口咖啡，「到底怎麼回事？」
「這不就是一個陷阱嗎，他們專門找玲玲這樣膽小怕事，家里又窮的女孩，騙她們去貸款，然後用照片威脅她們，玲玲太傻了，跟著他們去了一次。」
「去游輪上了？」
楊玲玲欠債，自然任人擺布，稀里糊涂的去了，船上看起來很奢華，管事的人還給她換了一套女僕衣服，她以為只是被迫來兼職當服務員還債，結果女僕裝在船上是另一個角色，而那艘游輪，也根本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的地方。
第一天晚上去，楊玲玲沒受到什麼傷害，但動手動腳少不了，她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對了，回去之後，立刻就找到最好的朋友，把事情前因後果全說了出來。
上官瑤聰明一些，感覺到借貸這事完全是個陷阱，對方絕對不是什麼干淨的團伙，也絕對不能和他們扯上什麼關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這錢不還了。
之後的日子，她形影不離，幫楊玲玲擋住了不少催債的人。
老余听完，只覺得這姑娘的膽子是真大，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學生，就敢和那麼一個神秘團伙對抗，對方要是真使什麼過分手段，你們倆全都要完蛋。
他忍不住要想抽一支煙，被上官瑤拍著桌子警告。
「這伙人干了什麼勾當，你應該明白了吧，我們為什麼要還錢？他們在害人。」
「我明白，你別激動，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一伙人在誘騙楊玲玲掉進那個火坑里，另一伙就是借貸店的老板了，他也許全然不知，只是按上頭命令，把錢催回來。
這叫配合，小老板催債，給學生施加壓力，大部分人就會受不了，然後騙人那伙人就給一條路，來這里上班，不僅能還錢，還能賺更多。
一開始，只是陪笑陪酒，但慢慢陷進去，你就沒法全身而退了。
只不過，遇到了上官瑤這種鐵頭娃。
老余似乎理清了整件事，他更驚訝，大學城里居然暗藏了這麼一個險惡的陷阱，背後的勢力還是來自海上？
他決定，這事得撒手了，不能摻和。
沒想到，上官瑤突然擋在門口，不準他走了。
「你干嘛？」
「你和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你在為虎作倀，那你一定知道照片在哪。」
「我怎麼可能知道？」
「我們事先說好了，我告訴你真相，你要答應我條件，我的條件就是你必須銷毀照片。」
老余撓撓頭，擱這等著我呢，他打算耍無賴，直接走人，那伙人背後的勢力明顯更大，他犯不上去招惹，臨海市的水很深，把握不住。
但上官瑤預判了老余的走位，直接擋住門口，「就知道你這種混混，從來不會守信用。」
「我對你們的事守口如瓶，不管這事了，行嗎。」
「那你還是不講信用了？」
老余哭笑不得，竟然被一個女大學生給算計了，他搖搖頭，「你的小聰明，對我這種老流氓沒用，我走了。」
說完，他用力推開上官瑤，身後女孩大罵道︰「你不講信用！你一輩子都是被人看不起的混混！」
「謝謝你的提醒，我這輩子就這樣了。」
啪，包廂關上了門。
楊玲玲委屈的擦著眼淚，擋住一個余生，還有下一個呢，每天都惶恐不安，不知道照片會不會被發出去，不知道游輪上那伙人，到底會怎麼折磨她，她精神越來越憔悴了。
好朋友無奈的抱住她，兩個無助的女學生，只能咬牙堅持，想不到解決的辦法了，上官瑤才想以惡制惡，讓這個老流氓去解決。
可惜，對方完全不理。
她沒辦法了……
走出咖啡店的老余，發現外面下起了毛毛雨，濕漉漉的很涼快，他舒服的站在雨中，想點上一支煙，發現火機壞了。
這時候，叮的一聲，一個金屬防風打火機遞了過來，幫他點上了煙。
「謝謝。」
「不客氣，我家店的包廂，該重新裝修了，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老余愣了一下，看向身旁的人，他氣質溫文爾雅，像個飽讀詩書的暖男，是個白面帥哥，「你是老板？」
「我都听到了，我覺得吧，對善良的人不守信用，不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老余尷尬了的笑了，「害，那姑娘對我態度極其惡劣，你是沒見過。」
「可她在義無反顧的保護自己朋友。」
「……」
說的也是。
自己一臉流氓相，別指望別人對你友善，老余笑了笑︰「我是不是長的很像壞人。」
「我是開店的老板，從來不會以貌取人，但我們的父母，絕不希望我們變成討厭的人。」
「父母……」
也許是老板的話，讓老余猶豫了，也許是上官瑤那滿身是刺的態度，刺到了他。
他淋著小雨，開車離開了市區，行駛在了人煙稀少的路上，這條路只有清明節的時候，才會有人來。
車停在了公墓停車場，他拿出一束花，走向山坡，不知道過了多久，停在了一個冷清墓碑前，小雨淋濕了墓碑，塵土更加髒亂，這里似乎很久沒人打掃。
老余單膝跪地，用手親自擦掉地上的泥水灰塵，把花擺在墓碑前，像一個虔誠的信徒，默默的低下頭。
「薛姨，我已經不知道我身上還有什麼地方算干淨……我做錯了，錯的越來越多，離你的願望越來越遠，我沒臉來看你。」
小雨打濕了余生的臉，他在平靜中懺悔，「這些年，我越來越迷茫，我沒有林舒那樣堅定的意志，也學不來花姐那樣痛快的墮落，我夾在中間，左右搖擺。」
猶豫，也許就是最後的良心未泯。
雨水，讓他越來越清醒，他突然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了，沒有負罪感，他就不會來了。
懺悔，從來不能讓人解月兌，只有行動才能。
小雨持續到了晚上，白色的奔馳回到了大學城，停在小額貸款的店門口，老板看到余生面無表情的下車，覺得氣勢不太對，滿臉賠笑道︰「生哥，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你要辦的事，我查明白了，楊玲玲不還債，是她個人行為，是有別人發現了這事，組團來你這里薅羊毛，其中有不少大學生參與了，本質上與楊玲玲無關，她什麼都不清楚。」
「這樣啊……」
「你也知道的，總有那麼一伙人，專門薅你們這些不正規的小貸。」
「是，我知道。」
「錢不用付了，這事我不辦了。」說完，余生突然掐住老板的脖子。
那人嚇了一跳，「生哥！有話好好說，我知道您在老城區有名號，我不得罪你，一定給你錢。」
「你特麼的裝糊涂，拿我余生當槍使，你背後的老板為什麼給女大學生設陷阱，你會不知道？當我余生是傻子嗎？讓我替你們把女學生趕你們的火坑里？我數到三，話說不清楚，我會讓你吞一整副麻將牌。」
「我……我不知道啊。」
「三！」
「我說！」
老余松開手，把小老板丟在地上，手里上下顛著一張麻將，「說吧。」
「我……我只是听說了點，老板的船上在開新的生意，正缺人手，北城區的人不好搶，只能我們自己找。」
「什麼船？」
「我只去過一兩次，我就是個小嘍，不懂發生了什麼。」
「事干不干淨，你心里沒數嗎。」
「生哥，咱是混混，能有什麼干淨事啊。」
「你還挺冤枉唄。」老余抬手就抽了一耳光，「船在哪，照片是不是在那些人手里。」
「一定是了，我根本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