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兒遲遲不回家，寧彩霞也不慌，她知道孩子這會兒沒準就在小賣部，正好，等哄小兒子睡了覺，她就可以抽空，邊吃點嘴零邊看看電視。
要說章小歡和寧在福二老接觸得越多，寧彩霞再歡喜不過。
要是女兒博得老人喜歡疼愛，經常去那邊，甚是不回家，她以後便是少了許多負擔。
不知不覺，她看了一集偶像劇，竟靠在沙發上睡著。
等章小歡小心翼翼開門，躡手躡腳走進屋，她瞧見母親睡著，不敢吭聲，偷偷跑回房間，不開燈，趕緊月兌衣睡覺。
翌日。
王城和裝修師傅們已經聯系好，今天動工。他起了個早床，開車來小區給人開門。
鑰匙插進鑰匙孔，他正準備往右擰動，門鎖一點反應都沒有。
「哎？」
他彎細細瞧了幾眼。
「這鎖怎麼壞了？」
王城心生疑惑，索性握緊門把手，猛地一撞，還真就撞開了。
室內跟姚金被救護車拖走那天一樣。
他一臉嫌棄狀戴上普通口罩，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屋里各扇窗戶都打開，其後檢查是否少了什麼東西。
因為他懷疑有人撬開門鎖進來過，至于是誰，直覺告訴他是︰王育才那個臭小子。
一整天，王城除去帶師傅們出去吃飯以外，幾乎沒離開過屋子。
離開前，他故意把門稍稍合上，在門下想法子系一根長頭發，隨後轉身進電梯回東城區。
王城一整宿都沒有睡好覺，翻來覆去。
葉曉麗也是，而她擔心的是自己。
天還沒亮，葉曉麗抱住王城手臂，見他睜眼，壓低聲音，弱弱地詢問︰
「老公，你到底要這麼幫我啊，你不說，我心里也沒個底，睡也睡不好。」
「我出馬，你盡管放心。」
「不是，我就想知道你要怎麼做？」
「就算寧建宇是真被冤枉，替你坐牢，我也會讓他變成真正的殺人犯。還是那句話，你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到時候真上法庭了，你打死不承認就行。」
葉曉麗問了不止一遍，每次王城都胸有成竹，就好似事情已經完美解決一樣。她也不敢多問，怕惹得丈夫不高興。
「嗯，我是太害怕了，不是不相信你。老公，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下輩子我還要嫁給你。」
王城听這話心里樂開了花，情不自己，手不老實的往葉曉麗胸口上亂模，想要回味昨夜的刺激感。
事後，兩人各自背過身穿衣物。
「待會兒我回小區去監工，你要是想出門，直接打電話給小武讓他送你。」
王城說完話，拿上車鑰匙出門。
當他蹲在自家門口，瞧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那根長發，心中肯定昨晚王育才那小子又回來了。
在他看來︰姚金住院，到現在都意識不清，王育才要是識相的話繼續失蹤，假若他要回來，他自有法子懲罰他。
夜深人靜。
章小歡放學之後直接去小賣部找寧加一，有表姐輔導作業，她提前一個小時完成作業，空出來更多的時間可以用來看看動畫，跟寧在福下下棋。
她留在這里跟外公外婆表姐一起吃飯，也不用顧慮自己吃多吃少，而且盡是她喜歡的菜。
飯後，她可以在貨架上挑選自己喜歡的小零食，邊吃邊跟著寧在福一起听收音機里面的故事大雜燴。
老式掛鐘鐺鐺擋響了三聲。
寧加一打開抽屜拿出手電筒，站起啦的同時提醒章小歡該回家了。
「表姐，我還不想回家。」
「我知道，但那個女人畢竟是你媽媽，你一直不回去，她會擔心的。」
「有時候我希望自己沒媽媽。」
寧加一模模章小歡的腦袋，「小傻瓜，表姐就沒媽媽，看見有媽媽的孩子，我很羨慕。」
章小歡用力拉了拉寧加一的手，停住腳步，「表姐的媽媽要是還在，她對你一定會很好的。」
「嗯，大概吧。」
「表姐，你回去吧。」
「剩下的一點路，小心點走哈。」
「嗯嗯，你也是。」
章小歡望著寧加一離開的背影，真希望她是自己的親姐姐，這樣的話，自己會變得非常幸福。
待寧加一的身影從那條印有街燈樹影的路上消失之後，章小歡才戀戀不舍的轉過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倏忽間，章小歡听到一旁草叢里面有聲音，還沒等她繼續抬起腳往前走，一個黑影子快速的跑過去。
「啊——」
章小歡自然而然叫出聲。
黑影子陡然停下來，折回來，拉上章小歡鑽進一排垃圾桶後面。
「唔唔……松開……」
「你不準說話。」
章小歡大腦里面嗡嗡幾聲，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不是大耗子，是一個大活人。
「你身上有沒有錢？」
「沒有。」
「那你有吃的沒？什麼都行。」
章小歡哭著搖頭。
「你要是哭出聲，我咬死你！」
章小歡咬住自己的下唇，再不敢出聲。
「你家在哪兒？家里有幾個大人？」
「就在這里，我媽媽和弟弟。」
黑影子扯掉章小歡的發繩，故意讓她披頭散發，看起來跟個小瘋子似的。但他從頭至尾都沒有讓她有機會看自己的臉。
「你現在回家給我拿錢，順便拿些吃的喝的。」
「我沒錢。」
「你爸媽總有啊，你去偷，要是我看不到錢，你就完蛋了！」
章小歡感覺到背後那只手已經移開，她正準備站起來逃跑，聲音又響起來︰
「你別想著逃，我知道你家，也可以打听到你在哪兒上學。我什麼都敢做，你听到沒有。」
章小歡這會兒兩條腿發軟，想站起來也站不起來。
「怎麼不走了？」
黑影說話的口吻明顯已經不耐煩了，他半蹲著，兩只手突然發力，把小女孩推出去。
這條路以往有不少人走過，今兒倒是連一條流浪狗都看不見。
章小歡摔疼了，她也不敢吭聲或是哭，利索拍起來，往樓道跑去。
這時寧彩霞給小兒子洗澡，手機在外放鳳凰傳奇的歌。
章小歡大口大口喘著氣，隨後兩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踮起腳尖走進主臥，找到母親的錢包，抽出一張紅鈔票，但猶豫後放回去，隨後抽了三張十元紙幣，揉成一團，塞進衣服口袋。
隨後，她溜到廚房，打開冰箱，抓起一袋面包塞進衣服里面，然後是一瓶酸女乃。
「小歡，是你回來了？」
章小歡嚇得差點失手讓隻果掉在地上，輕輕合上冰箱門，像回家那樣，偷偷模模出門。
「喂，你還在嗎？」
「這邊。」
章小歡扭頭左右看了遍，走向一棵粗壯的木犀樹。
「把所有東西都放在樹下面。」
「好。」
「給我拿錢沒有？」
「拿了。」
「多少？」
章小歡結結巴巴︰「我家窮……只有三十塊。」
「確實挺窮的。明天還是這個點，這個樹，我會等你的，吃的喝的，還有錢，給我記住了。」
沒有被打，章小歡挺慶幸的。結果，等她再回家，寧彩霞堵在門口，問︰
「剛剛是不是你回來了？」
「沒，我這才回來。」
寧彩霞從身後拿出一板酸女乃，「那這個怎麼少了一個？」
「哦，是我上學之前拿了一盒。」
寧彩霞早上也不沒細看，心想︰剛剛或許是我听錯了。
「小歡，媽媽最後說一遍，你弟弟身體不好，家里的酸女乃，牛女乃，你都要讓給弟弟喝，以後不準偷拿了知道沒有？」
章小歡悶不做聲。
寧彩霞用酸女乃敲孩子的後背，「我跟你說話呢，听到沒有啊？」
「听到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拿弟弟的東西。」
「這才對嘛，你要做一個好姐姐，趕緊去洗澡睡覺。」
章小歡立馬跑回房間。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章小歡每天晚上八點半，她都會把寧加一或是外公外婆給她的零花錢，吃的東西，攢到一起，交給黑影子。
在她認知里面，只有這樣，那個黑影子才不會打自己。
這天夜里，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木樨。
章小歡放好東西扭身要走，突然被叫住︰
「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
「嗯。」
「我叫章小歡。你呢？」
「王育才。」
「哦。」
「你過來。」
章小歡不敢。
「我不會欺負你的，過來啊！」
章小歡小碎步移動。
「把手伸出來。」
章小歡猶豫了幾秒，遞出自己的左手。
「這個給你。」
周遭光線暗，章小歡看不清手里的東西，就手感的話，有一圈軟軟的東西，上面掛著一個很硬的東西。
「這件事你沒告訴其他人吧？」
「沒有。」
「那就好，這是屬于我們的秘密，你知道嗎？」
「嗯嗯。」章小歡點點頭，「王育才，你是孤兒嗎？」
「嗯，沒爹沒媽，妹妹也去世了。」
「那你就不能夠像我一樣去上課是嗎？」
「連吃的都沒有，上學？上狗屁，你別跟我說這個，我討厭上學。」
「為什麼啊，老師說好好上課，有好成績考上好大學，以後就會有出息，賺大錢，買大房子。」
「你班老師說的？」
「嗯嗯，我們牛老師說的，他還會給我們講故事。我可喜歡他了，我要是被男同學欺負，他會幫我。」
「你們班男同學為什麼要欺負你？」
「我不知道。」
「哈哈哈，或許是你長得太丑了吧，你不知道……」
「我不跟你說了。」
章小歡丟下手里的東西，掉頭就跑。
王育才「哎」了一聲，想要追上去，但又怕被人認出來，只好撿起地上的頭繩兒，退回到樹後。
他愣了幾秒，雙腿盤起坐在冰涼的枯草地上，憑著感覺撕開包裝袋，面無表情把面包往嘴里塞，咀嚼不會超過三下，就直接吞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