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村子越偏僻,里頭的人就越團結。
老人喊聲剛響起不久,村子里就呼呼啦啦沖進來一群人,手里拎著鋤頭鐵鍬,將我們兩個團團圍住。
陳英歉意的望著我,「是不是……我又闖禍了?」
「是。」
眼下我們兩個沒有力氣,直接被五大三粗的村民徒手按倒。
「把他們弄村委會去,交給村長處置!」
我們兩人雙手被反綁,一群人推搡著進了一件三進出的大平房,後頭還跟著一群調皮的孩子,在好奇的圍著觀看。
看著群村民,面帶忠厚,想必是心存良善的淳樸之人。
坐在村委辦公室,頭發花白,戴著黑框眼鏡的老者,也是神態慈祥和藹。
不過吃了五塊錢的東西而已,外加上陳英真的是餓壞了,想必村人應該應該不會追究得太厲害,最多責問兩句。
陳英忐忑道︰「這荒山野嶺的,萬一他們把我給**了,豈不是也沒人知道!」
「我下山的時候,看到過好多拐賣視頻,年輕女人被拐去大山里,給孤寡老頭當媳婦,還用鐵鏈拴著……」
原本沒什麼事的,陳英竟把自己嚇得掉眼淚。
我無奈寬慰︰「以我多年相面之術可以窺探出,這些村民們並無惡意,待會兒你道歉態度好點,就絕對不會有事。」
「真的!?」
「千真萬確。」
被扭送到辦公室後,一個絡腮胡子壯漢指著我說︰「村長,就是這小子在供銷社偷東西。」
老人抬頭瞥了我一眼,「年輕人有手有腳的,怎麼想著做這種勾當。」
「說吧,偷了多少錢的東西?」
絡腮胡子伸出一只手掌,一臉震驚的道︰「整整五塊!」
「知道了。」
老者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研究了許久以後,才嚴肅的道︰「按照村規,偷盜超過五塊錢的,拉到後山活埋!」
「喂,老人家,你可別開玩笑!」
陳英嚇得花容失色,沖上前仔細看了一眼村規,「您仔細看看,這村規是七十年前編撰的,那時候的五塊錢,夠買一頭牛!」
「可放到現在,就夠我吃三塊面包一瓶水……」
老人路有些不耐煩,「拉出去,埋!」
「我不要!」
陳英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掙扎著想要跑,被四個壯漢像抬豬似乎的,扛著就出了門。
由于我沒有抵抗,村里只派了一個人,從後頭推搡著我到了後山林子。
旋即我們被仍在地上,有兩個人開始用鐵杴,往我們的身上鏟土。
我就這麼躺著一動不動,而陳英卻瘋狂打滾弄掉身上的泥土,叫聲格外淒慘。
直到其中一個彪形大漢,拎著鋤頭威脅道︰「你再敢動,我就把你的腦袋先刨下來!」
這次陳英總算老實了,老老實實躺在我身邊,哽咽抽泣著道︰「沒想到最後,我會莫名其妙和我合葬在這里,就因為多吃了三塊面包……」
「噓,別吵!」
「都要沒命了,我還不能吵兩句?我辛辛苦苦在山上修煉多年,還沒等除魔衛道,就莫名其妙的因為多吃三塊面包,死在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土眼看就要埋到腦袋,我也沒有動彈,群人卻不再填土,而是沖著我們哈哈大笑。
嘲諷了一會兒後,群人扛著鋤頭鐵鍬,揚長而去。
陳英一臉懵逼的從淺淺的一層土里站起身,「他們怎麼不埋了?」
「噓——」
我朝著陳英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旋即警惕的朝著前邊七個大漢喊道︰「你們都回來!」
絡腮胡子一臉凶煞的回過頭,「咋,你小子還非得被活埋了才舒坦?」
「都給我過來,我這是在救你們的命!」
方才我趴在地上的時候,忽然听到不遠處傳來及其細微的鑼鼓嗩吶捶打聲,且伴隨著陣陣的陰氣,與淡淡的腥臊味道。
荒山僻壤怪事多,這種現象在玄天寶錄中有所記載,應是傳說中的「黃鼠狼娶親」。
山中有五仙︰狐仙(狐狸)、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蛇)、灰仙(老鼠),民間俗稱「狐黃白柳灰」。
此五仙不難對付,卻極為難纏。
因本是山中得道的精怪,懂得許多陰損招式,且惹了一個會出現一窩,報復心極強。
斬殺以後,還會折損道行。因此在招惹到五仙以後,只能想辦法「送」走,絕不能來硬的。
七個人扛著鐵鍬鐵杴回過頭,摩拳擦掌面色不善的朝我走過來,「咋,你小子不願意自己走,還非得挨頓揍?」
我招呼他們,示意都蹲子。
群人雖然狐疑,卻也都蹲在了我的身邊。
絡腮胡子掏出煙點燃,並遞給我一根,笑著道︰「你小子倒真有點膽量,土都埋到脖頸也不吭氣,現在還敢對我們呼來喝去的。」
我壓低聲音說︰「就算是土匪,也沒有因為吃塊面包,就把人給活埋的。估計你們也就是嚇唬嚇唬,想把我們趕走。」
「且五塊錢的事,把陳英嚇唬成這個樣子,足以證明你們村經常發生盜竊案,且把賬都算在了我們的頭上。」
絡腮胡子一臉驚異,「難道你們不是慣偷?」
「你才是慣偷!」
陳英拍打去身上的泥土,格外委屈的道︰「我們是不小心跌進河流,一路被沖到了這里,就因為肚子餓多吃了幾塊面包,就被你們……」
「都別說話!」
我捂住陳英的嘴,立即趴在灌叢中,並朝著剩下七人拼命的招了招手。
得知我們不是小偷以後,七個村人對我信任了許多,也跟著一起趴下。
剛趴下不久,就听見山坡的位置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一群身高不過一米五,渾身穿著花花綠綠衣裳的小人兒,蹦蹦跳跳的排成兩隊往前走。
後頭還有一個簡陋搭建的木頭架子,被四個小人抬著。
木頭架子用紅布圍住,里頭蹲坐著一只穿著大紅嫁衣的黃鼠狼,騷受弄姿隔窗向外打探,嘴角長著一顆黑痣,模樣竟然有幾分像人。
而在木架搭建的花轎後頭,則有小人兒抬著各種被咬斷脖子的雞鴨,棉被鋪蓋,甚至還有些零食點心。
絡腮胡子驚聲喊道︰「這就是我們村丟的東西!」
「噓,小聲點!」
等黃皮子走遠了以後,我這才稍松了口氣站起身,村里七個人見到這麼怪異的一幕,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此時,絡腮胡子看向我的眼神格外恭敬,「小先生,你是怎麼提前知道黃皮子會借道的?」
「我雙眼可以窺陰,自然看得到。」
登時,所有人面露恭敬,其中一人態度前輩的道︰「您是雲游的馬仙!」
東北人崇敬馬仙,也就是信奉自然神靈的薩滿教。
稍作猶豫後,我即便回答道︰「我不是薩滿,卻是修道之人,對薩滿教的東西,也懂一些。」
在得知我是修道之人後,七個人立即變得畢恭畢敬,且邀請我回村,吃些東西取暖。
我也就跟著這群人,再次下山……
我們被安排到了村委會居住,且收拾出兩間住房,村人又送來了換洗的干淨衣裳,以及熱騰騰的食物。
酸菜豬肉炖粉條、血腸、還有酸菜餡的水餃、粘豆包……
我吃得不亦樂乎,陳英只能吃素,幽怨的抱著黃瓜吃蘸醬菜,眼楮還一直盯著我的方向。
「為什麼都是修道的人,我又比你厲害,偏偏你受人追捧?」
我淡然回道︰「因為你修的是道術,而非道法。」
「下道修法,中道修人,上道修心,這也就是所謂的︰道可道,非常道。」
陳英一臉蒙圈,「你這些道理,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我自幼博覽群書,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歷經生死,千百磨礪,方有今日。」
「我所說的道理,絕不可能會出現在書上。懂的人自然懂,無需看書。不懂的人,就算講述千萬遍,也不可能悟出一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