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加思索,即便回道︰「看到你手上的金屬環,我便不難猜測。」
「之前進山谷的時候,鎖關的石門上,曾雕刻著龍雀的紋案,你曾說與肅清者聯盟的標志一致,可這分明是鳳仙一脈的圖騰。」
「從那時起我便犯疑,是不是肅清者聯盟與鳳仙的勢力之間,有所淵源。」
戴天晴登時怒的駁斥道︰「我們肅清者聯盟是正派,怎麼可能和邪教扯上關系!?」
「你這話說的不錯,肅清者與鳳仙之間,打得夠凶夠狠,絕不可能沆瀣一氣。」
「因此我得出結論,既門派不相同,便是所修的功法有所淵源。」
「你戰斗時的氣,與沙曼等不死者的氣息,實在太過于相像,我不免猜測,你體內也有類似不死者的毒素。」
「畢竟,一個普通的人類,不可能有你這種出色的速度和戰斗力。」
我一番話語,戴天晴一個字也沒有反駁,只是俏臉陰郁,一言不發的听著。
見此,我繼續說︰「從你誤食同族肉糜的那天開始,你的氣息就格外紊亂,直到吞吸下我的鮮血後,功力大為精進。」
「這件事,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
戴天晴警惕問︰「什麼猜測?」
我娓娓答道︰「肅清者聯盟與鳳仙一族同樣,都是用世界神樹種子里的毒素,將普通人制造成超級高手。」
「唯一不同的是,肅清者聯盟的人自小受到良好教育,且毒性更加溫和,對靈魂損傷小。」
「沒有同類的血肉作為補給,肅清者聯盟成員們,實力提升遠沒有鳳仙的部下那般強大。」
「這種毒素的副作用就是,一旦受傷過于嚴重,年齡過大,亦或者誤食同類肉糜,體內的血煞之力,就再也壓制不住。」
「為了不讓你們淪為邪魔,肅清者聯盟就會在你體內血煞之力達到頂峰時,給你戴上約束的工具。」
「如果我沒猜錯,就是你手上的金屬環。」
將戴天晴的秘密揭開以後,她的神情反而平靜坦然不少,且主動指著手環上的數字,輕聲說︰「這上面顯示的九十七,是我體內血煞毒素的含量。」
「一旦到達百分之百,手環就會注射神經毒素,讓我沒有痛苦的離開這個世界。」
說完,戴天晴自嘲般的一笑,「今年我已經二十六歲,肅清者聯盟里級別像我這麼高的,通常也是這個年紀控制不住毒素。」
听得這話,我不由一陣惡寒,「怪不得秦茵調查到,肅清者聯盟的平均年齡不到三十一歲,你們的頭領可真夠惡毒的。」
「惡毒?對我們這種人來說,他就是上帝一樣的存在。」
生命走到盡頭,戴天晴頹然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楮平靜說︰「加入肅清者聯盟的,大都是瀕死早產兒,或者有先天性疾病,亦或者殘疾的人。」
「毒素讓我們像正常人一樣,活過最花樣的年華,做對這個世界有意義的事。」
……
天色漸漸黑了,我雙眼能破妄,便沒有打開車燈,行駛在寂靜的荒原里。
戴天晴太過疲憊,中途小睡了一會兒。
不知什麼時候,她已悠悠轉醒,且無力的嘟囔一句︰「死後是什麼感覺?」
這話像是喃喃自語,亦或向我發問。
還沒等我回答,戴天晴就打開窗戶,吹拂著徹骨冷風,眺望遠處無盡黑暗,「會不會像這樣,冷冰冰的,在無盡的黑暗里一直沉淪。」
「不會。」
我斷然回答說︰「你的靈魂被毒素侵染,死後會魂飛魄散,直到尸體腐爛在泥土里,徹底抹除存在過的痕跡,像一粒沙塵一樣微不足道。」
戴天晴美眸通紅,「喂,我都快死了,你能不能說點好听的!」
「我只說實話。」
「你!」
戴天晴貝齒咬得咯咯作響,良久後藍色陰霾,不甘的道︰「我從十六歲開始,就懲奸除惡,身上受到大小傷勢無數,為什麼會落得這種下場!?」
我隨意的道︰「這話,你得問你的上帝,也就是肅清者聯盟的頭領去。」
因為戴天晴心緒不穩定,臨死前陰暗情緒爆膨,手腕上檢測血煞之力的鐵環,從九十七跳到九十八,忽然一躍上了九十九!
戴天晴嚇得俏臉煞白,嬌軀止不住的顫抖。
我趕忙踩了剎車,輕聲誦唱清心神咒,將掌心貼在戴天晴的前額。
沒過多會兒,數值就降回了九十八。
戴天晴顫抖著聲色問︰「你的咒語,能讓我堅持多久?」
「大概……半個小時。」
登時,戴天晴淚水洶涌,拎著我的領口怒罵︰「老娘剛才都已經準備去死了!你要能讓我多活幾天也可以,就堅持半小時?我特麼待會還要再體驗一下瀕死的感覺!」
「混蛋,你是不是誠心想氣死我?」
「沒有。」
「老娘就是做鬼,也要纏著你!」
「你會魂飛魄散,做不成鬼。」
「我現在就殺了你!」
戴天晴兩手掐著的脖子,卻壓根沒什麼力氣,且哭得梨花帶雨,上氣不接下氣。
我輕拍了怕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卻直接撲在我懷里痛哭。
一個多小時過去,戴天晴聲音都有些哭啞了,這才抽離我的懷抱,用細弱蚊蠅的聲音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其實我剛才抱著也挺舒服的。」
戴天晴幽幽抬起頭,「你信不信我真殺了你?」
「不信。」
這會兒,戴天晴欲哭無淚,頗有些無可奈何的道︰「最初我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挺老實木訥的年輕孩子,沒想到一肚子花花腸子。」
說著,戴天晴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這里頭有十一萬,是我最後的一點積蓄。」
「我在這世上也沒什麼親人,你這混蛋也算是和我一點交情。」
「拿這點錢,把我火化了,骨灰隨便灑哪個公園都行。反正我沒有靈魂,也不怕寒磣。」
「剩下的錢,就送給你了。」
話語雖說得硬氣,可戴天晴的眼淚卻不爭氣的往下流。
估計這會兒,她的心理防線已經全部崩盤,想來我這會兒提出救她,她絕對不會拒絕。
我將十萬塊銀行卡收下,平靜聲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這條命,我替你保了。」
戴天晴深知體內血煞之氣的嚴重,毅然決然的道︰「如果要我像妖魔一樣苟活,我寧肯去死!」
「既是救你,絕不會有任何後遺癥。」
「這不可能!」
戴天晴察覺到我目光有些異樣,趕忙緊了緊衣領,且離我遠了一些,「你想干什麼?」
「救你。」
「就算要救我,你解我衣服算怎麼回事!?」
戴天晴抵抗得厲害,我只能解釋︰「體內被注射入毒素以後,一旦受到瀕死傷勢且無法恢復,毒素是不是立即就會發作?」
「是。不過你問這個干什麼?」
「沙曼之前便受到了瀕死的傷,她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經過我的救治之後,她好端端的活了。」
「這……這不可能!」
戴天晴嘴上說著不可能,身子卻主動許多。
她的褲袋是軍用的,卡扣位置綁著機關,另一端系著軟劍隨時都能觸發。
我摳了半天沒有拽開,還是她主動替我解開的……
一個半時辰過去,我第一次感覺到元陽不足,雙腳發飄有些冒冷汗,是典型的陰虛之癥。
中途的時候,戴天晴手腕上檢測血煞之氣的表盤,就已經在歸零後自動月兌落。
戴天晴胡亂了扯了紙巾,擦拭去座椅上血跡後,用火機點燃,隨手扔出窗外。
又從副駕駛抽出一支香煙,靠在床邊吹去俏臉上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