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麥門冬臉色蒼白的捂著喉嚨,兩旁的醫護人員嚇壞了,趕忙上前阻攔。
四個人的力氣,竟拗不過你個垂死的老者,眼看著麥門冬就要翻白眼。
如氣象觀,被稱為小石頭的老者,魂魄已然開始躁動,且眼神渙散暴戾,是臨死前特有的躁郁癥狀。
我走上前,單手遮住老人的雙眼,並沉聲誦唱︰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咒決誦唱過後,老人躁動的氣息消失,我再抬手時已變得雙目無神,呆滯的望著天花板。
麥門冬捂著脖子,大口的喘著粗氣,「謝謝。」
我問︰「這個老人還有多少壽命?」
「三天。」一個小護士回答說道。
我忽然追問,「你怎麼能確定老人的死期?」
護士被我問了個猝不及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麥門冬揮了揮手,示意四個護士離開,旋即溫聲說道︰「李先生初來乍到,不知道長壽村的規矩。」
「這里之所以被稱為長壽村,是因為村里老人都要活過百歲以後,才能過世。」
「可惜小石頭不爭氣,一個月前身體就扛不住,我只能花大價錢就藥物維持他的生命。」
「三天之後,各種維持生命基能的藥物就會停止,到時候我就為他風光大葬。」
我問︰「為什麼非要到一百歲?」
「這是長壽村的習俗,一兩句話並不能解釋清楚。李先生只需要三日後幫忙下葬,我就會把慕容長青的尸骨歸還予你。」
「好。」
我坐在床邊,看了一眼牆上掛鐘,此時顯示的是晚上七點半。
「七點到十二點的時間,天地間陰氣會慢慢攀升,老人隨時都有可能再度發病。」
「這段時間里,我會在此鎮守。你吩咐所有醫護人員,沒有我的通知不要靠近。」
麥門冬向我微微欠身,「一切就拜托李先生。」
……
麥門冬離開,空蕩蕩的病房里靜得可怕,只剩老人粗重的呼吸聲。
老人的手牌上,掛著自己的身份訊息,上頭寫著石建國三個字。
秦瀾踮起腳尖,看到老人輸液玻璃瓶的標識牌,蹙眉說道︰「師父,這里面含有大量腎上腺素和精神亢奮藥物的成分。」
「這些藥在能夠維持生命的同時,會給患者帶來焦慮幻覺,甚至精神疾病,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剛才老爺爺發瘋,就是藥物因素在作祟。」
「讓他用這種方式活著,簡直比死了還難受!僅僅是為了多活三天,至于把人往死里折騰麼……」
我比了個噓的手勢,壓低聲音道︰「慎言。」
從看到石建國掐麥門冬的脖子時,我就察覺到不對勁。
雖說他腦子里盡是躁亂,但還保存著些許理智。最初護士控制他時,只是掙扎而已,直到看見麥門冬才驟然暴動!
麥門冬與石建國之間,關系絕對不簡單。
甚至我懷疑,麥門冬耗巨資建設長壽村,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來之前,秦瀾就曾預測到我會被殺,足以見得長壽村中潛藏危險不可小覷。
但慕容長青的尸骨,我勢在必得!
一來,出于私情,我應該幫忙。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慕容長青曾跟我上了青銅棺的最後一階。我究竟是被誰推入棺中,靈魂又是怎麼丟失的,只有慕容長青知道。
因此,我必須步步為營,在這人生地不熟的長壽鎮里,不僅要保全自己,還要查探清楚麥門冬的真正目的!
我沉聲說︰「你切記,在長壽村內,有外人的情況下不得向我說事關機密的話。」
「知道了。」
在確定周圍沒有任何「人氣」時,我這才蹲子,湊在老人耳邊問︰「你本該一個月之前就死了,為什麼活到現在?」
石建國猛然瞪圓了眼楮,「你……你是誰!?」
「我是麥門冬請來,為你料理後事的,但並非是麥門冬的人。」
說話時,我用掌心覆蓋住石建國天靈蓋的位置,用自身道韻撫平他心中的躁郁。
如此一來,不僅能將石建國的靈魂穩住,還能潛移默化增加我在他心中的可信度。
見石建國呼吸稍平穩了些,我追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還活著?」
「命……他們給我借來了命!我多活的三天,是我孫女給我的!我活著,她就會死!」
石建國神色無比猙獰,「求求你,救我孫女!」
「好。」
我點頭道,「作為交換,你要告訴我,麥門冬為什麼非要你活過百歲。」
石建國強撐著精神,斷斷續續的道︰「麥門冬與長壽鎮的淵源,實在太久了……我只知道他在收集百歲老人的尸體,至于做什麼用,我也不甚清楚。」
「知道知情真相的,整個長壽鎮只有一人!」
「誰?」
「長壽村的村長石成賢,他今年一百七十多歲,住在村東頭最大的別墅里。」
「只有他,才知道關于麥門冬的秘密。」
話落,石建國忽然用驚恐的眼神撇過窗外,旋即迅速閉上眼楮,裝作沉睡的樣子。
我愕然回頭,正看見醫院兩米多高的通氣窗的位置,麥門冬的腦袋倒懸在窗口,正在直直的盯著我們的方向!
糟了!
我忘記麥門冬的身上,沒有屬于活人的氣息,我無法感應到她的存在!
在察覺到我的目光時,麥門冬朝著我微微一笑,這笑容卻讓我有些不寒而栗……
這里可是四樓,而且樓頂是全封閉的。
麥門冬倒懸在房梁上,她是蝙蝠麼!?
看來,麥門冬並不是我想象那般,身體脆弱到能任憑一個垂朽的老頭隨便拿捏。
否則,她不可能成為西陵族的首領。
只是她的力量,並不願意在我們面前輕易暴露……
嘎吱——
房門忽然被打開,麥門冬款步入內,溫聲說道︰「看來兩位已經將病人情緒給安撫好。」
秦瀾俏臉煞白,貼在我耳邊說,「我剛才分明是把門從里面反鎖了的……」
麥門冬究竟听沒听到我們剛才說的話,目前尚且不得而知。
不過就算她听到了也無妨,因為有求于我們,暫且還不敢撕破臉皮。
「兩位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病人這邊由我來照看。」
「听說你們遠道而來,石建國的家人格外感激,已經為你們安排了住所。車子就停在樓下,你們現在就去吧。」
「好。」
從石建國口中,只能得到這麼多的訊息。
剩下的部分,恐怕只能從那位「村長」的身上想辦法了……
醫院門口,停著一輛越野車,我們上車以後,直奔著村東北出發。
司機似乎是本地人,穿著羊皮夾襖,戴土氈帽,一路上與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車子在黃土路上,慢慢悠悠的開了有二十多分鐘,我忽然感覺到前方有濃郁的水澤氣息。
從氣息的濃郁程度來看,至少是個佔地超過五百平的湖泊。
能在這種干涸的黃土地上產生湖泊,幾乎稱得上是奇跡!
我疑問︰「前面有河?」
「李先生,您可真是神算!」
司機不由得豎起大拇指,繼而好奇問道,「離著湖面大概還有一千米的距離,您是怎麼算出來的?」
我神情凝重,沒有答話。
長壽村地處惡劣,光禿禿的地貌看不見絲毫綠意。
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像這樣的窮山惡水,能出現這麼多長壽的老人,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倘若地下有暗河,至少能養活出一方綠意。可這里空有水脈,卻無綠植,實在反常。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前方暗河必然藏著貓膩……
我正琢磨的時候,車子忽然嘎吱一聲停下。
「對不起兩位,前面的道路坎坷,我這車子開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