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幻境

作者︰開挖掘機的派大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肅清者聯盟的剩余六個人,就是一群愣頭青。

如果我不帶著他們,這三男兩女絕對會盲目的在這座山林中送死。

就算沒有魑魅魍魎,就憑他們這一身的裝備,也足夠虎視眈眈的靈修們對其動手。

我要這些人,倒沒什麼用,更不至于讓他們以身犯險。

可李拂曉的死,這群人是唯一的證人,我想要調查,只能嘗試從他們的身上查起。

短暫思量後,我平靜聲道︰「你們跟著可以,但只許跟在車子後頭,沒有我的指揮,千萬不能擅自行動。」

為首的中年男人,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我們听李先生的。」

……

肅清者聯盟的六個人從經歷過詭異的紙人,到被追殺,一路上幾經波折,現在早已是筋疲力盡。

我和慕容蘭文下車,吩咐墨如初變幻拓寬車身,與慕容蘭文一同坐在里頭,在車隊的最前方行駛。

向前行進過程中,雨點再度變得密集,墨如初在頭頂撐起雨棚, 里啪啦的落下,穿林打葉聲讓人在永遠重復的森林里頭,莫名覺得煩躁。

慕容蘭文將我推到輪椅邊沿,自顧躺子枕著我的大腿,「我先睡會,有事情叫我。」

沒等我同意,慕容蘭文就閉上眼楮,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能夠領悟天地自然的本源之力,就足以見得慕容蘭文信心通透,對天地有了一套屬于自己,且格外堅韌的理解,不為外物所動。

因此,她閉上眼楮,才能睡得著。

可在此危險境地中,就連李拂曉這等強者都會身死,我可沒有慕容蘭文這麼好的命。

我輕聲念叨了一句,「睡吧,有你永遠長眠的時候。」

卻不曾想,慕容蘭文並未睡著,喃喃說了句︰「有你在,我不怕。」旋即再度打起喊聲。

凝望著慕容蘭文近在咫尺的面容,即使她和慕容長青容顏一模一樣,我的腦海里也再難以冒出慕容長青的樣子。

人是善變的,以前發生的刻骨銘心,都被時間捆綁在過去的時空里,且隨著捆縛愈深,與自身的羈絆就越淡。

修道者,修的是長生,讓自身靜如止水,斬斷紅塵羈絆,無物無我。

可自我入世以來,從未見過一個像這樣超月兌的修道者。

強如爺爺,也布局眾生為棋,心系人族災劫,即使實力強悍,也無法得到超月兌。

曾經的慕容長青一心想要踏入仙門,但自身執念過重,對于力量的渴求過強。

此等行徑就如同緣木求魚,南轅北轍,只會與超月兌漸行漸遠。

或許……真正能夠達到自然無為,踏雲飛升的,就只有傳說中西行函谷關,騎青牛上天的老子。

……

忽然輪椅停下,墨如初喊道︰「大哥,前面是山壁,有左右兩條路,咱們往哪走?」

我淡淡瞥了一眼山壁,旋即詢問︰「你覺得呢?」

墨如初愣了一下,試探著詢問道︰「走左邊?」

我半晌沒有回答,墨如初趕忙改口道︰「右邊樹木稀疏一些,是不是該從右邊繞過去。」

我搖了搖頭,「兩邊都不對,你再仔細想想。」

自從出西陵界以後,我發現包括墨如初和陸鶴鳴在內,所有人對我的依賴愈發嚴重。

以前的時候,他們還會獨立思考,現在完全把我的腦子拿來用。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他們會有一段時間,陷入莫大的恐慌。

猶豫了一會兒,墨如初小聲咕噥著︰「這座山高至少千米,且高而陡峭,像是一堵牆。」

「四周草木就算沒有充足的陽光,也長得茂盛異常,能判斷出周圍水分充足。」

「既然有水,而且這里背陰,光滑的山壁上應該會爬滿青苔才對,不可能像這麼干淨整潔!」

分析到這里,墨如初驚喜聲道︰「大哥,我知道了,這座山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布置的幻境!」

「既然故意布置環境堵路,就是不想讓咱過去,那咱就非得過去!」

「所以,咱們兩邊都不走,就走正面!」

听得這話,我微點了點頭,「前方幻境五行中屬木,你應該知道怎麼破解。」

「明白!」

五行之中金克木,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智慧。

因此古代木質建築中,都是榫卯結構,決不允許一根釘子存在,就是為了防止金木相克。

榫卯結構的房屋是萬年牢,而釘子餃接起來的木材,則格外容易坍塌。

前方幻境構造格外精巧,但威力並不強大,墨如初幾道金屬箭矢密密麻麻射入,就听見噗嗤噗嗤接連聲音響起。

巨大的山體,竟像是氣球一樣被刺破,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正前方,是一座浩大的山谷,兩側山脊高聳,遮蔽得只剩一線天。

因常年不見陽光,山谷中的草木稀疏凋零,且生著濃濃的霧瘴。

縱然我雙眼可以破妄,也無法穿透濃稠的黑霧,透視到里面的境況。

這已經不是濃霧這麼簡單,而是里面摻雜著細小的顆粒,且帶有劇毒!

在虎丘山陣法的影響下,這座山谷將是我們通往前方的必經之路。

我將懷里的慕容蘭文給弄醒,擦拭去腿上的哈喇子,凝重聲說道︰「前面可能會有危險,你得警惕著點。」

慕容蘭文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前方山谷,漫不經心的道︰「不就是一點毒霧麼,我來。」

慕容蘭文伸手一指,前方濃郁毒霧翻滾,竟然向著兩旁退散開一條通道。

我驚愕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慕容蘭文神秘一笑,並沒有回答。

無需她開口,我大概猜測出事情的原因。

在最初遇見時,慕容蘭文最擅長的就是操控五行元力,甚至于操縱人的體液和激素!

毒素融于水霧中,自然受慕容蘭文所掌控。

車隊緩緩向前行進時,慕容蘭文向身後群人警告道︰「誰也不許離開我的保護範圍,否則一旦置身入毒霧中,一分鐘就能要命。」

一向不顯山露水的慕容蘭文,忽然展示出如此力量,眾人也都老實得很,乖乖的聚在一起。

車輪碾在堅硬的石板上,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兩側十米開外,都是黑沉沉的濃霧,氣氛比起方才更為壓抑。

嘎——

頭頂傳來怪聲,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還沒等我出手,墨蘭芳就抬手按動袖口機關。

一道道細小劍弩,如暴雨梨花般射出。

巨大黑影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就渾身是密密麻麻血洞摔落在地,是一只比老鷹還大的烏鴉。

墨蘭芳欣喜的跳下車,撿起烏鴉道︰「太好了,大家總算能飽餐一頓!」

我這才想起,自從進入山里以後,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過東西。

我和慕容蘭文已將道法修煉高深處,哪怕闢谷一個月,身體都不會有什麼損耗。

可跟在我身後的這群人,三天不吃就餓得爬不起身子。

墨蘭芳即要打算將烏鴉拔毛燒烤時,我甩手一道雷霆,直接將烏鴉尸體燒成灰燼。

看著手里僅剩一撮毛的烏鴉,墨蘭芳欲哭無淚,「李先生,你這是要干什麼?」

我沉聲道︰「烏鴉吞噬此地的毒霧而生,一口血肉足夠毒死一頭牛。」

墨蘭芳嚇了一跳,趕忙將手里的羽毛丟在地上。

我拍了拍墨如初的椅背,墨如初立即心領神會,立即從椅背上彈出一堆冷饃和淨水。

「大哥,這些行不?」

「可以。」

墨如初可以通過凝聚五行元力的方式,憑空制造出本不存在的東西。

但東西的成分愈復雜,制造的速度也就越慢。

如果我讓墨如初制造土壤,亦或者純水,幾乎可以源源不斷的制造出。

但像是肉糜、菜肴、大半天墨如初才能分析出其中成分,並開始緩慢制造。

這些冷饃,填飽肚子不至于挨餓,就已經足夠。

車隊上人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我嘆了口氣,只得帶著這群拖油瓶,繼續往前走。

慕容蘭文開闢出的通道,向前只能眼神出一里地的範圍。

我們在山谷中,繼續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約莫兩個時辰過去,天再度變得黑沉。

再向前行進時,前方忽然亮起了紅紅綠綠的燈光。

我們再向前時,發現左右兩旁有木頭柱子,約莫兩米高的柱身上頭,掛著兩盞燈籠。

燈籠一紅一綠,長條形,竹篾糊著白紙,看上去有些滲人。

我掌心凝聚雷霆,甩手砸在燈籠和木頭桿子上。

詭異的是,無論燈籠還是木頭桿子都紋絲未動,雷霆則在遠處的毒霧之中炸裂開。

竟然是幻境!

雖說有霧氣的干擾,但能讓我在第一時間沒有發現的幻境,足以見其高深!

這時,頭車上坐著的肅清者聯盟小姑娘,指著燈籠驚聲喊道︰「就是這個燈籠!我昨天晚上……」

話剛說一半,女孩忽然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嘴,拼命的掙扎著。

接著,更為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女孩好像自覺得嘴巴里被堵住了什麼東西,竟伸手摳自己的腮幫子和臉,轉眼間整張臉變得鮮血淋淋。

周圍的五個肅清者聯盟成員想要幫忙,架開女孩的胳膊,不讓她自殘。

可幾個呼吸之後,這五個人卻也都像女孩一樣,開始摳抓自己的面部,好像要將自己的臉皮給撕下來!

我冷喝聲道︰「天地自然,穢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伴隨著敬天地神咒的誦唱,我周身凝聚起青蒙蒙的靈氣,這股氣流迅速沖刷六個肅清者聯盟的全身。

清氣洗刷過體內的邪氣,這群人方才茫茫然的清醒過來。

我沒有過多詢問,而是吩咐墨如初弄了紗布,幫六人包扎,並敷藥以後,這才開口道︰「你們剛才在幻境里,看見了什麼?」

最先蘇醒過來的小姑娘,驚魂甫定的道︰「我看見從黑霧里走過來一個紙人,它往我嘴里塞了一團又肥又胖的白蟲子,還把我的嘴給粘上!」

「我怎麼也張不開嘴,又感覺嘴巴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在往喉嚨里爬,就只能扣開腮幫子,把蟲子摳出來。」

這話听得我不寒而栗,剩下的五個肅清者聯盟的成員也紛紛應和,表示看到的東西和小姑娘一樣。

能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操縱人心,好高明的幻術!

不對!後面跟著的十二個墨家靈修,包括墨蘭芳在內,都沒有中咒,可見幻術的來源,並非是這些燈籠。

我仔細思慮一番,估模著肅清者聯盟六個人,並非是今天才中咒,而是從昨晚誤入紙人唱戲的現場,就已經深深中咒。

如今被燈籠催發,幻覺再度佔據大腦,群人才開始自殘。

我甚至懷疑,這群人看到李拂曉被殺,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而李拂曉只是和群人走散而已,並未死亡。

可是……既然李拂曉沒死,他使用的長劍,為什麼會落在這六個人的手中呢?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可憑借這六個人,也很難幫我弄明白。

想到此處,我即便詢問說道︰「你們已經見識到了虎丘山內部的危險,如果想要離開,現在還有機會。」

「我給你們引路符咒,足以護送你們離去。」

墨蘭芳和林蒙等人,一個個悶聲不吭,雖說恐慌但眼神堅定,似乎並不打算離去。

而剛剛受過驚嚇的肅清者聯盟等人,竟然在遭受此等危機以後,也不打算離開。

這群人既孱弱又固執,無奈之下,我只能帶著他們繼續向前……

向前走了沒多會兒,我也听到了敲鑼打鼓的唱戲聲。

對付這種裝神弄鬼的功夫,就得用雷厲風行的手段。

我直接凝聚出一道雷霆,轟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听得轟然一聲炸響,聲音停止了幾秒鐘,又從另外一個方位響起。

我沒辦法確定聲音的來源,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些邪穢絕對在黑霧的正前方。

我向慕容蘭文吩咐道︰「我站在最前面,你則去隊伍的最後方,免得這些人再受襲擊。」

「不要。」

慕容蘭文干脆的拒絕說道︰「我來到這里是幫你的,至于這群人似不似,關我什麼事?」

這話說的……我竟無言以對。

我從輪椅上跳下,警惕徒步向前,這時前方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透過層層的濃霧,我隱約可以看見,一前一後兩個裱糊紙人,正抬著個大紅大綠的花轎,一跳一跳的往前走著。

一陣狂風吹來,我忽然發現周遭的人都消失不見,這座山谷里,孤零零的僅剩下我一個人。

我嘗試扯著嗓子喊道︰「慕容蘭文!墨如初!听到我的聲音就回答一句!」

可惜,半晌過去,我並沒有听到半句回音。

花花綠綠的轎子在我面前停下,里頭傳來不男不女的尖細聲音,「李天賜,給娘娘跪下磕頭!」

我盯著轎簾良久,從影影綽綽映出的剪影中,沒看出里頭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只從底部看見一雙三角繡花鞋。

繡花鞋的大小,和嬰兒鞋似的,只有舊時代裹腳的女人才用這種小鞋子。

這足以證明,里頭坐著的怪物,至少有上百年的道行。

我平靜聲道︰「來到這座山上,無非是為了爺爺當年留下的道藏而已,你又何必殺人呢?」

「咯咯。」

轎子里傳來公鴨似的怪笑聲,旋即紙人邁動著僵硬的步伐,將轎簾給掀開。

我這才看見,里面坐著一個像紙人的老太太。

不過,老太太並不是紙人。

她身形佝僂,約莫只有一米四高,干瘦得皮包骨,皮膚黝黑卻涂著厚厚禁品,隱約從皺紋褶子和眼角,能看出本來的顏色。

老太太穿著綢布小褂,綠褲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油乎乎的扎成兩個辮子。

這樣滲人的打扮,的確不像是活人,可從起伏的胸膛看出,她確實活著。

老太太拄著一個破樹根做的拐杖,咧嘴沖著我詭異一笑,搖晃著身子在其中一個紙人的攙扶下,走下了轎子。

「我沒有殺人,那些人是自己死的。」

「李天賜,我要的不是李半山的道藏,而是這些道門中人的血肉。」

「當初李半山吃了這麼多,我憑什麼不能吃一點?」

怪不得幻術如此厲害,原來這個老太太經歷過神山萬葬,是和我爺爺一輩的人!

不過,老太太明顯是誤會了。

當初爺爺搞出神山萬葬的事,是好是壞我不做評價,但爺爺並非是吞噬了血肉,而是為了布局蒼生。

這個老太太的境界,明顯比爺爺差了許多。

說話間,老太太從兜里掏出一枚黑乎乎的西瓜子,又用拐杖在地上戳了個洞,把西瓜子扔進去。

「嘿嘿,李天賜,我和你爺爺認識,也算是你的長輩,你叫我一聲女乃女乃不為過。」

對此,我不予理會。

而老太太自顧的道︰「等著,女乃女乃給你種個西瓜吃。」

老太太嘴里咕咕噥噥,念念有詞著,沒過多會兒,地上就拖出一條長長的西瓜秧。

西瓜秧上頭,慢慢長出一個小小的西瓜,隨之迎風放大,逐漸變成和我腦袋大小。

西瓜長大以後,老太太搓了搓手杖,竟憑空變成一把閃爍寒光的西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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