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狼的雙眸中精芒一閃，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顫抖得連自己都听不清。
龍怨天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動作，手指仍指著巨月，身體像雕塑般定格在那里。
「怪不得……怪不得。呵呵，我真是笨得可以！」龍晨恍然大悟，仿佛自嘲般干笑了兩聲。
他轉頭看向龍怨天，聲音微微顫抖道，「我明白了，是預言中的事情發生了。可我們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了，就連我們，也是抵擋不了那些怪物的，對麼？」
「也許吧，對于未來，我沒考慮過那麼多，我更關注眼下的事。」龍怨天淡淡道。
「身披重甲對他們也沒用，那些尖牙和利齒能輕易穿透金屬，而且他們的速度快如閃電。睜眼看看吧，他們會從半空突然墜落，將僧兵們的軀體帶上高空，砸成肉餅，你們那些手下不會飛，根本無法與其單獨對抗，也沒有任何贏的機會。」
龍怨天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你們的靈力雖強大，但總歸會用盡。而他們卻不一樣，異界的能量達到峰值，源源不斷供給他們無窮的力量。這些異族不知疲倦，殺之不盡……對所有人來說，活命的幾率是一樣的！」
說完這番話，龍怨天面色平靜看著龍晨，似乎在考慮接下來的對話，會帶給對方什麼負面情緒。
「我知道，是零。」
龍晨的眼角在不自主的劇烈跳動，低垂著頭，不敢看龍怨天的眼楮。
「所以，你想到了使用界相儀？」
龍晨心頭猛然一震！
「我……我只想贏！我不甘心，就這樣將伊斯帕廷萬年基業毀在他們手里……」
「也許是我太自私，也太愚蠢了。」
他的聲音低沉，想法被龍怨天一句道破，心理防線頓時被擊潰，無奈和悲憤摻和，同時涌上心頭。
「但，你算錯了關鍵的一點，看不透也沒關系。這次不一樣了，也許，我們並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這世上，也沒有如此慘烈的戰斗。」
「唔——如此慘烈的戰斗。」龍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冷靜下來。
他輕嘆了一聲，滿臉愧疚，心里知道，龍怨天必有更好的主意。
他差點就要鑄成大錯，啟動界相儀，不僅能讓敵人陪葬，也差點讓整個「伊斯帕廷」都淪為祭品。
現在冷靜思考，仔細想想後，真的不值得。
而且，哪怕只是這個念頭都讓自己覺得後怕。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我們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龍晨忽然想到龍怨天的另一句話，頓時心存疑惑。
龍怨天的眼楮深邃幽暗，如月輪般的眸子盯住龍晨。
「你知道的，這種事情很久以前曾發生過。但我們的祖先，當時選擇了另一條路，他們選擇了逃避，躲藏到界域里，所有強者都躲在界域里。」
龍晨疑惑地點點頭，歷史無法否認，這些事情他一清二楚。
時光飛逝，但回憶永恆。
那是計都人神話時代的傳說，如同散落在計都人文明中的珍珠，每一顆都那麼珍貴。
但是，就連計都人的祖先都抵抗不了的獸潮，他們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們剛剛來到我們的世界，所以力量是最大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還無法對抗他們？」龍晨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四周掃視，始終保持著警惕。
「沒錯，暫避其鋒芒，擇日再戰，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可是，連我們都打不贏，難道還有別人能抵抗獸潮？」龍晨追問。
龍怨天背負著雙手，目光炯炯看了看外圍的戰斗，右翼方向寒風朔朔，雪花比別的地方要大很多，呼嘯聲陣陣。
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冰雪，而是喬伊娜身上卷起的寒氣。
「有的，我剛才說過了，我們的力量也許並不是最強大的。」
難道還有別的勢力比「伊斯帕廷」還強大，能夠抵抗預言中狂暴的獸潮嗎？
龍晨心頭一震，「我們不是最強大的……？」
難道他是在說那些執法者嗎？可是，此地只有三名執法者，就算他們，也無法對抗數量如此龐大的異界大軍。
龍晨心中無比迷惑，看著龍怨天道，「唔，如果有人能救，我們還要暫避鋒芒？我不明白，而且也不甘心吶！難道我們就只能像祖先一樣，再次躲到界域里去當縮頭烏龜？」
他一時沒轉過彎來，龍怨天說的話里似乎很是矛盾。
如果有別的勢力能對抗這種天災變異，為何不及早出動？他們為何還要躲到界域里去呢？
他忽然想起久遠年代的那個身影。
龍怨天原本身為聖將之軀的將軍，曾與無數異族作戰，浴血沙場，建立了赫赫功勛。
他戰神的大名，在界域曾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寧可與敵人血戰到底，也不會動半分退縮念頭，這等豪氣當世無匹！
難道，他已經老了，流放多年心生膽怯之意，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戰績彪炳的戰神了嗎？
「不，不是當縮頭烏龜，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龍怨天轉過頭，臉上忽然露出玩味一笑。
「別的辦法？我不明白，這里已經是聖殿最後一道防線了，上千名修行者還能躲到哪里去？」
「就在那里！」龍怨天仰望星空，用手一指。
「那里是……」
侍衛長順著龍怨天的手指看去，黯淡的空中仿佛被無名利刃分成了兩半，紫紅和白霜同時存在。
比火流星更高的地方，宇宙漆黑如墨，白霜與火焰就是從那里降下的。
一如之前看到的那樣，飄渺虛無，除了天空中的異象，龍晨沒有看到任何其他東西。
但他曾見到天光一樣的雷霆，從半空降下，在潮水般涌來的獸潮後方炸裂。他感覺到恐怖的威能，那個方向上，的確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此刻，就在我們的頭頂上有兩座漂浮的陸地，如果想保存實力，東山再起，我們必須先去那里。」
龍怨天淡淡地說道，根本沒考慮龍晨會怎麼回答。
這就是他的提議，一個對方無法拒絕的提議。
他了解龍晨的個性，算是個明理之人。
雖然有時也會沖動，但冷靜下來後，一定會顧全大局，絕對是合格的領導者。
果然，龍晨雖然表情錯愕，卻並未拒絕。
他沉默了幾秒，抬起頭來道，「我之前听青龍尊者提過這件事。那是人類前文明時代的造物，名為古鐵城對吧？」
「是的。另一個是沙城。」
「哦，原來還有沙城。據說那個人類帝王曾在上面對抗黑曜會的勢力，如今，卻已被那個諸葛雲的僕人們所控制了？」
「沒錯，我當時也在場。」
「什麼？你當時也在那上面？」龍晨有些難以置信。「你認得那年輕人？」
龍怨天沒有回答，臉上也沒有絲毫波瀾，依然平靜。
「伊斯帕廷」的情報網絡龐大，效率很高，令人贊嘆，世俗界的重大事情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所以，龍晨知道這件事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可我見過那個年輕人，二十來歲，實力卻異常強大。」龍晨的拳頭緊緊攥住，一字一句道︰「但你知道嗎，他殺了白虎尊者，還打傷了我，帶著一個血族女人，威逼青龍尊者為他帶路，去找羅淵之陣！」
龍晨說著，一股悲愴之情油然而生，盯住龍怨天的眸子。
「他是殺人凶手！」
「你說的沒錯，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龍怨天依然不動聲色，點點頭道，「他的確殺掉了白虎，出手傷了你，還威逼林謀武帶路。但是，你要相信我，他那麼做是有原因的。」
龍晨的臉色忽然變得鐵青，青筋在脖子上鼓起，仿佛胸中有著無盡的怒氣。
「哼——有原因？」他鼻中冷哼一聲，目光冰寒。
「不管什麼原因，此人當真最大惡極，是我們伊斯帕廷的敵人！龍長老，我雖然敬重你，但你怎麼能如此勸我？」
龍晨回想起諸葛雲那囂張的樣子，心中怒火又開始燃燒。
他只恨自己技不如人，敗在對方收下，但絕不是膽小怕事、委曲求全之輩！
投靠一個殺人凶手和仇敵，此事，絕不可能！
「既然你都知道，卻還讓我去投靠此人？他就是我們伊斯帕廷的敵人！我龍晨做事，向來愛憎分明，眼里不揉沙子！豈能容忍他在聖殿放肆？」
龍怨天听完他這番話，心中一凜，但表面還是強作鎮定。
他知道，龍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一時被假相蒙蔽，加上胸中那口惡氣未出，所以變成現在這樣。
但他也沒時間解釋所有事情，必須要讓他盡快接受現實。
正在這時，龍怨天忽然看見兩名傳令兵架著一個人匆匆趕來。
「侍衛長大人，陳隊長有急事稟報！」一名傳令兵說道。
龍晨臉上的怒容未消，但看到傳令兵架著的人，不禁心頭一震。
他認得此人，名叫陳鐸楓，是一名巡邏小隊的先鋒，高階修行者。
陳鐸楓此時面容憔悴，蒼白的雙唇邊還帶著血跡，胸前纏滿繃帶，但仍有鮮血滲出，顯然是身上傷勢很重。
龍晨眉頭一皺，上下打量一番，心里不由得暗暗驚訝。
陳鐸楓冒著生命危險，如此堅決來見自己，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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