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提供的信息幫助他驗證了一些說法。
「腐化和異變從地底蔓延上來，生物的基因數據變得太離譜了，幾乎偏離了原本設定幾千萬倍，而且它們還在速度飛快變化。還有些我從來不知道的東西，因為它們跟原始的生物基因相比，擁有眾多不同。比如翼族、狼族、血族……多到數不清了，那些生物都是穿著衣服的野獸。」
「的確是穿著衣服的野獸。也許，它們並不是被地下的腐化所侵染的，」諸葛雲搖了搖頭，淡然一笑道，「狼族和翼族我不好說，但血族絕對不是。」
「哦，我知道世界的無常變化，總有些意外在發生，但你需要拿出點證據，才能讓我認同這一點。」
「不，不需要證據你也會自行發現的。」諸葛雲詭秘一笑，說道，「給你個提示，然後自己想想吧。那次由隕石造成的巨大躍遷，應該從行星的地核中置換出去一部分物質——」
「是的，我知道那場恐怖的變動。」
「分離出去的部分變成了什麼……我覺得你可以多調查一下這方面。」
「月球？」
「……我懂了，你是說血族來自于月球？」戈薇不動聲色，但中樞系統立刻開始查詢有關血族數據，的確在時間點上發現了諸多吻合之處。
血族是來自月球的，在那次躍遷之後出現。
「我可沒這麼說過，」
諸葛雲淡漠地說道，「但他們確實不是由人類基因變種而來的。那些存在同樣非常古老，深入了解後，你自己也能找到答案。還有一點值得商榷，生物加速進化已經到達臨界點。也許穿衣服的野獸並不比穿衣服的人更值得恐懼。關于這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戈薇在兩秒後回答道。
三顆帶著鳥頭形面具的巨大頭顱緩緩後仰，眾多數據在主腦里已經解析完畢。
那是她從時間長河中搜集到的能量變化記錄——從最微小的篝火開始，到開山鑿石、挖掘礦脈；從生物在陽光中獲取的太陽能總量，到生命能量的單向流動規律；從森林、海洋中二氧化碳的排放水平，到生態系統內的能量流動與碳循環……
每一個微小的記錄，都經過嚴密篩查。排除自然界本身的變化因素，剩下的就是生物在行星上遷徙與活動的軌跡。
能量是生態系統的動力，是一切生命活動的基礎。生態系統的能量轉化與流動，服從熱力學的簡單規律，那就是熵增。
剎那間，數據堆積如山，經過羅列後卻變得井井有條。
這些數據如同海量般復雜，但戈薇只用了短短2秒就完成了檢索。
她一直在查找、檢索每個種族進化的歷史，從誕生到現在展現的多樣性。當然，她還要對比一下每種生物原始基因的「族譜」改變。
很明顯，有些種族天生嗜血，他們的基因卻很弱。如果他們與異族結合，生下混血後代，後代的基因會被另一方強大的基因所掩蓋。
如此一來，生物族群的交叉性會變得更復雜，而那是能量轉變的重要因素。
諸葛雲的話雖然簡單，卻包含了相當的智慧與邏輯。
在戈薇看來，生物能量的數據很龐雜，但解析數據並不會吃力，因為能量傳遞越來越有規律，也越來越趨于統一。
對她來說，有一種情況，卻是自己無法判斷的——那就是，生物特有的進化過程中，道德與情感因素對能量的改變究竟起到了何種決定性因素？
實際上，再強大的生物芯片，也無法分辨生物才有的思維特點。就像她的邏輯里只有0和1，對和錯，她只能對生物的某種行為是否「有利」做出判斷，衡量的標準也是如此。
在兩億年的時間里，她一直關注著「創生計劃」的發展是否偏離了軌道，但對各類生物的進化速度和進化方向從不干涉。在同一條時間的河流里，所有的異族生物與人類一視同仁，共同發展。
于是人類的能量變化指數，開始遠遠超過其他物種。可是，當人類進化到如今的程度後，他們以凡人之軀，妄想比肩神明。
這種情況說明，人類的活動能力與進化力開始爆發了。
戈薇對人類帝國的種種「惡行」了解不多，但他們顯然動用了太多非自然的力量，這到底是誰教給他們的呢？是對是錯？因為她沒有這方面的認知和判斷力，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她的「矩陣」中沒有關于「道德」這種邏輯。
戈薇永遠只是作為世界的觀察者，默默注視著一切改變，確保生物的進化按照預定程序進行。
但是，她知道在那些數據深處，其實不管人工智能有多「聰明」，始終無法利用人類的情感因素預判結果，除非是它真的「長了心眼」。
人類害怕的，其實是未知性。他們應該害怕像戈薇這樣的存在。
想想看，一個能復制自己，而且強大到超越一切生物，具有「未知性」的人工智，能會有多可怕。
但人工智能的邏輯，光有數據堆疊是遠遠不夠的，因為那樣無法模擬出真正智慧生物的思想，就無法判斷「善惡」與「好壞」的區別。人工智能里如果能最終誕生出「心靈」，在自我的意識里才有了評價「善惡」，「好壞」的可能。
戈薇意識到，有足夠多的事情能證明，諸葛雲說的話是有根據的。
所謂利益，有時候並不能作為事情判斷的唯一因素，在智慧生物創造的極強秩序的文明中，肯定還包含著許多其它因素。
她在其它生物身上很少看到這種因素，而在人類這種生物身上，卻看到了這種強制性的理性、道德標準。
這只能說明了一件事，人類在被創造當初，基因中就已經蘊含了這種最基本的理智因子。
「你看到能量的變化了，因為他們想到要自己造神。」諸葛雲的嘴角出現了一抹微彎的弧度。
「我知道這件事。」
「你當然知道，」諸葛雲點點頭，道，「但你不知道，造神運動是從這里開始的，那種能量來源于某些東西。所以你也不清楚，他們實際上是借用了靈魂之力吧？」
「靈魂之力？」戈薇的內心有種不安的感覺，「可否詳細說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