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站起來，因為跪得太久，磕頭太多，眼前都有些花了，老來得女的自己，老蚌懷珠的的老妻，還有自己女兒從小到大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劃過，耳邊是牧北宸那句——當個昏君也無妨。
「當個昏君？」張靖目光緩緩的聚焦，看著牧北宸，整個人突然放聲大笑，狀如瘋魔一般，抬起手指著牧北宸︰「你到底剛愎自用了！鄉野長大的你就直能看到鄉野村夫的自在，又怎麼知道人如草芥如芻狗？我等諸多臣工為什麼？為的就是大安國能更好！把自己骨肉舍出來陪王伴駕還不夠？你如此糟踐我們這些臣工的忠心，還真是當個昏君的好苗子！大安國，亡啦，忘啦！」
石 玉猛地就站起來了，手里的暖手爐照著張靖的腦門就砸過去了，動作極快，行雲流水，以至于牧北宸都完全沒想到，他愣了一瞬間後，勾起唇角笑了。
張靖被正好砸在了腦袋上，里面的銀絲炭掉在了雪地上，發出來滋滋的聲音。
「打我？」張靖怒目圓睜的看著石 玉。
石 玉點了點頭︰「對！打你了，就是打你！口出狂言，你說大安國亡了就亡了？你算個什麼東西！活了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敢說雲燁是鄉野村夫？你有什麼資格？」
張靖氣得胡子亂顫。
「六歲離宮，遁入山林，你經歷過？北地戎狄作亂，以雲樓名義前往御敵，你去做了？被還中毒，日漸深重威脅生命，你看到過？護國護民重傷而回，險些喪命，你體會過？」石 玉啐了一口︰「搬出來你那一套狗屁的理論，怎麼著？他坐在了龍位上就需要你們的女兒進宮服侍了？之前為什麼不見你們如此忠心耿耿？你們服侍的是人還是權利？都心里明鏡兒似的，還裝什麼深明大義？既然聲明大義，那你怎麼不敢說奴才爬床，亂棍打死？」
石 玉抬起手指著在場眾人︰「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敢站出來說一句你們忠心的是這個人，而不是他手里的權利？大安國需要你們做的讓一個國家如何安穩中求發展，為百姓創造富足的生活，安居樂業，你們都是把自己女兒親生送進來為奴為婢的，你們要的是什麼？」
「你算個什麼東西！」張靖瘋了一般撲過來。
立刻有侍衛把他抓住。
牧北宸起身站在石 玉身邊，伸出手搭在石 玉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她就是你們都期待的大安國皇後。」
所有人都看過來，目光呆滯居多，宮女跪倒如今都幾近崩潰，有人受不了的直接昏了過去。
石 玉怡然不懼的抬頭看著在場的眾人。
沒有人注意到琴聲停下了，張翠薇猶如厲鬼一般滿手鮮血的那種一根琴弦，沖過來想要勒死石 玉，那恨意滔天，果決的撲過來，知書突然大喊一聲︰「小心！」
石 玉只覺得身體被極大的力氣推開，慣性之下整個人往前撲倒，牧北宸直接把人抱在懷里，石 玉回頭就看到張翠薇兩只手握著琴弦，知書被勒住了脖子，這個畫面讓石 玉腦子嗡一聲就炸開了似的。
「殺了她！」石 玉聲音很低，微微顫抖。
牧北宸回頭剎那，身形一晃到了張翠薇跟前，一只手捏住了張翠薇的脖子，呼吸瞬間石 玉听到了清脆的骨頭被捏碎了的聲音，張翠薇凶狠的盯著石 玉，就那麼軟軟的倒下了。
張靖並不激動，他知道非但女兒死路一條，就是自己也是死路一條了，他猛的搶到了侍衛腰上的佩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上官雲廷是個逆子！先皇啊，開眼吧！」
說完這句話，死了，利利索索的把自己了結了。
牧北宸丟開張翠薇的身體，石 玉過去扶著知書，看她脖子上的血痕，也幸虧張翠薇幾乎凍僵了，所以受傷力道不大，不然這條小命還真就危險了。
「主子，我沒事。」知書輕聲說。
石 玉手心里多了止血藥，打開瓶口給知書處理傷口，用手絹幫她包扎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要的，都會有，別怕。」
這是承諾，是知書想要的承諾。
牧北宸拉著石 玉的手坐下來，臉色終是沉了下來︰「說吧，你們要生要死！」
石 玉心就一顫，握住了牧北宸的手，這些臣工不管怎麼說一定各有各的本事，否則也不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換句話說一個國家運作需要人，就算是過渡期也要有人。
「皇上，臣請求帶是賤女歸家。」有人開口，先說了。
牧北宸沉聲︰「內務府，登記造冊，讓周大人帶著令嬡出宮。」
如此一個訊號出來，許多人都請求帶著自己的女兒啊、孫女啊，反正就是這些個宮女都幾乎都被家里人跪求帶走了。
牧北宸都答應。
但沒讓退下，這些人不敢走。
牧北宸看了眼不遠處的綠衣女子，吩咐太監去請來太醫給診治。
太醫戰戰兢兢的給綠衣女子診治之後回話︰「皇上，只是風寒傷體，性命無礙。」
「那就仔細說給眾位愛卿听一听吧。」牧北宸說。
太醫領命，揚聲︰「久凍近僵之人，若想活命很難，如這位、這位舞者這般需先用打量冰冷的雪搓肌膚令血脈復蘇，再引黃 和姜湯，提升陽氣驅逐寒氣，如此才能保命。」
在場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最開始石 玉是想要救人的，只是戶部尚書夫人急怒攻心謾罵石 玉才惹來殺身之禍，畢竟這可是皇後啊。
牧北宸環視眾人，問︰「可都明白了？」
呼啦啦又跪倒一地，異口同聲說︰「皇後良善，大安之福，百姓之福啊。」
石 玉只覺得沒意思。
牧北宸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把戶部尚書革職查辦，扔到天牢節後再審，戶部尚書之女圖謀不軌，失德敗性，拖出去斬！」
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牧北宸沉聲︰「眾位愛卿都退下吧。」
這些人恨不得爹媽多給兩條腿能跑的快一些，那些宮女甚至都不願意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跟著自己家人逃之夭夭出去了。
侍衛收拾梅園，石 玉和牧北宸往回走的路上，問︰「你為何後來要殺了那個綠衣女子？好不容易救活了呢。」
「她本就該死，救她是讓那些老眼昏花的人知道你的好。」牧北宸看石 玉︰「現在怎麼辦呢是？咱們除了太監，怕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了呢。」
石 玉︰……！！！這是要和自己講條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