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玉一路上並沒有看到逃難的人，甚至連人都看不到。
她發現許多村子都空了，可她從京城來，並沒有遇到逃難的人，當馬車來到了涇河府的時候，她知道人都在那里了。
這一道道人牆，這些人衣衫襤褸，目光呆滯，這些人都不如那些禽畜尚且還能逃命，還有自由，他們成了肉盾活靶子，多麼的可憐！
馬車上帶著攝政王府的標識，所以很快就有兵士開道迎入城內。
城內和城外就像是兩個世界似的，城內人雖然少，可都華衣美服，招搖過市，甚至還有談笑風生的。
大安國還不該亡國？石 玉覺得天理都難容了。
這種護城的方式不用說也是在攔誰了，能想出來這麼陰損招數的人，除非不落在自己手里，否則一定要讓他嘗一嘗千百種苦楚。
惡向膽邊生的石 玉閉目養神，馬車停下來，鄭楚拿著攝政王的令牌去見了城主，很快他們就被送到了南城門這邊安置下來了。
這一夜，石 玉听到了很滲人的哭聲，不是幾個，是一片，那哭聲像是魔咒一樣縈繞在耳邊，讓她渾身一層層起雞皮疙瘩。
這種人牆，牧北宸是沖不破的，對方是抓住了牧北宸這一弱點，不過也真是可笑，並非長久之計，身為一個府尹都看不出來嗎？還是說過一天算一天？
這也是第一次讓石 玉有了對某一個人千刀萬剮的心思。
清晨，牧謹帶著人過來了，石 玉被架進了馬車里，馬車從城門出來，守著城門是兵士解開了人牆鎖鏈，用鞭子驅趕著那些人，石 玉不敢看一眼，因為牧謹就坐在自己對面，就那麼看著自己，那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鄭楚在旁邊，握著人皮小鼓的手在微微顫抖。
馬車到了兩軍陣前，有人去罵陣，這也是石 玉第一次听到罵陣，兩軍對壘罵也成了武器一般。
很快，牧北宸親自迎戰。
牧謹听到兵士稟報，竟笑了︰「石 玉，你果然對他來說很重要嘛，那你可別讓我失望。」
說著，下了馬車。
鄭楚開始給石 玉下達命令，石 玉看著鄭楚，醫醫立刻給鄭楚催眠，並且告訴鄭楚一切都準備好了，萬無一失。
趁這個機會，石 玉自己換上了那身黑色的緊身衣，匕首就在袖子里。
準備好後，鄭楚蘇醒過來茫然了片刻，猛然看向石 玉，見她確實換好了衣服，嚴陣以待，才壓下心里那種莫名其妙的恐慌，下了馬車去見牧謹。
此時，牧謹騎在馬上，頗有幾分談笑風生在和牧北宸聊天，如同敘舊一般，得到了鄭楚的回話，牧謹輕輕地捋了捋馬鬃毛，揚聲︰「雲燁，一家人何必鬧到這個地步呢？今日皇叔我也不想和你大動干戈的，只是給你送個人。」
牧北宸就等這一句呢，在馬上抱拳︰「不知道皇叔送的人是哪一個？」
牧謹騎在馬上，戰馬來回踱了幾步後，他才說︰「一個小小農女而已，被人算計了，想要挑撥我們叔佷之間的關系，罷了，多說無益，你敢不敢過來接人？」
「好，那佷兒恭敬不如從命了。」牧北宸看到了石 玉，一身黑衣的石 玉從人群里走出來，步伐僵硬，目光呆滯，這個樣子的石 玉讓牧北宸心如刀割。
兩腿夾著馬月復，一路狂奔而來。
石 玉看著牧北宸，看到他兩鬢霜華的時候，險些繃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白竹瀝斜刺里沖出來，先一步抓住了石 玉到馬上，一轉身策馬狂奔而去。
牧謹愣住了，牧北宸也愣住了。
「追！」牧謹下令。
牧北宸已經追下去了。
這可把石 玉急壞了︰「白竹瀝！你瘋了啊？」
白竹瀝瞬間勒緊韁繩，戰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
「干嘛啊？跑啊！」石 玉見白竹瀝傻了一般看著自己，都無語了。
白竹瀝回頭看著追上來的牧北宸，撥轉馬頭迎過來，兩馬近了的時候，說了句︰「把人還給你！」
牧北宸一縱身接住了石 玉抱在懷里，都來不及看一眼縱身上馬︰「白竹瀝！」
「我去給她報仇！」白竹瀝丟下這麼一句話，就奔著另一個方向策馬狂奔了。
牧北宸低頭看了眼石 玉，見她乖巧的抱著自己的腰，趴在自己的懷里，正沖自己傻笑呢。
「你？」牧北宸聲音哽咽。
石 玉指了指自己的頭︰「我的守護神回來了，我沒事。」
「好！」牧北宸撥轉馬頭迎面對上了牧謹，馬背上抱拳︰「多謝皇叔了，他日必有重謝！」
這重謝兩個字都帶著腥風血雨的意思了。
牧謹看鄭楚，鄭楚立刻敲起來人皮鼓了，石 玉啐了一口，任憑牧北宸單手抱著她回到了大營，收兵。
翻身下馬，牧北宸抱著石 玉沖進了大帳，吩咐左右不見任何人，徑自抱著石 玉進了內帳，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單膝跪地抬頭看著石 玉︰「真的沒事？」
「嗯。」石 玉雙手捧著牧北宸的臉，慢慢的撫上他兩鬢上的白發︰「楊過為小龍女一夜白頭，我以為是假的。」
「如今呢？」牧北宸把頭放在石 玉的腿上，自己就盤腿兒坐在地上了。
石 玉笑著落淚了︰「是真的，只是這樣的白發很難治療的，這麼好看的人，頭發白了可不好看。」
「不治，讓我這輩子都記住了，沒有護好你的罪。」牧北宸像是個耍賴的小孩似的，就那麼趴在石 玉的腿上。
石 玉垂眸看他竟然睡著了，輕聲︰「牧北宸，到床上睡。」
牧北宸含糊的答應了一聲，隨著石 玉的力道躺在床上，緊緊的抓著石 玉的手。
石 玉就坐在床邊兒，給他診脈，心力交瘁的牧北宸讓石 玉心疼的不行，她知道自己被抓，最難受的就是他了，休戚與共的感覺是那麼清晰。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來了，牧北宸猛然睜開眼楮。
「我在。」石 玉輕聲說。
牧北宸看著石 玉，勾了勾唇角坐起來，把人抱在懷里，用力的蹭了蹭石 玉的脖頸︰「石 玉。」
「我在。」石 玉輕聲。
「石 玉。」牧北宸又叫。
石 玉便答︰「我在。」
她感覺到了脖頸濕漉漉的感覺，把人扳正，抬起頭輕輕地吻住她的唇瓣，感受到他身上微微的顫抖，輕聲問牧北宸︰「相信了吧？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