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可不可以抱抱我(番外完)

決定和余若若同歸于盡的兩周前,我又見到了梁听南。

穆北堂堅持要給菲菲辦葬禮,給我發了請柬。

我如果不去,菲菲肯定會被人說閑話,所以雖然我覺得這很扯,但還是去了。

葬禮結束後,我告訴穆北堂,我沒有過戶完的財產會直接分給他,希望他轉交給菲菲。

穆北堂擺了擺手,說︰「我女兒已經沒了,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繁華,你最好也清醒一些吧。」

那天臨走前,穆北堂給了我一只手機,說︰「這個留給你。」

手機里有一條未發出的信息,寫得是︰

小菲菲死了,這次不是裝的。

菲菲不喜歡管那兔子叫小菲菲,這是她第一次這麼稱呼它。

我想,可能是因為菲菲骨子里是個強硬的人,她不喜歡自己被這麼羸弱的動物代表。

可小菲菲也是一只強硬的兔子,它努力地活了下來。

我覺得它的這股勁兒特別像菲菲,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喜歡它,寵愛它,對它說︰「小菲菲,我愛你。」

我把它留給了菲菲。

我知道八成不可能,但還是希望她最終有一天可以發現……我的這個秘密。

手機里還有一段視頻。

視頻上,菲菲端正地坐著,手里捏著一張紙。

她穿著那條青瓷綠色的裙子。

那是夏天的款式,因為她瘦了太多,穿起來已經有些大了。

比起第一次見她,她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但一笑起來,還是和從前一樣爛漫。

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捧著那張紙,一字一字地念完了她的訣別。

在視頻的最後,她放下了紙,看著攝像頭,說︰「再見。」

我把這幾秒剪下來,這是留給我的。

她對說再見,說了兩次。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是再次相見。我們還會相見的,這是她沒有死去的證據。

「再見。」

這是菲菲對我說的最後兩個字。

但我對她說了什麼呢?

我說我從來沒有愛過她。

葬禮結束時,我終于看到了梁听南。

他躲在角落里,神情恍惚。

這次我沒有打他,我把他拽到牆角,用槍頂著他的肚子,命令他︰「把人交出來。」

他突然就像個女人似的開始哭了,他說︰「我也想交出來……她走得那天,微生物數量突然超標。抗菌藥不是仙藥,對微生物數量是有要求的,她全身衰竭……」

我跟余若若見了面。

起先她不肯,直到我騙她說︰「我有了阿星的消息。」

余若若肯定听得出這句話的水分,但她還是來了。

我讓她上了我的車,並鎖上了車門。

她立刻反應過來,想要動方向盤。

我給了她一巴掌,並卸了她的膀子。

顯然她看出自己逃生無望,于是她吐出了一顆帶血的牙齒,冷笑︰「繁華,你真是個情種。」

她說︰「我不過是燒了那表子尸體!你這是又想干什麼?殺死我嗎?」

我說︰「你還給她下了毒。」

除了余若若,我想不出其他人。

梁听南說這東西有得解,前提是我听他的。

我听他的,現在他又告訴我解不了。

這狗東西肯定在撒謊。我從見他第一天,就感覺這家伙軟綿綿、陰惻惻的,不懷好意。

「下毒?」余若若瞪起眼楮,聲音尖利刺耳,「繁華,你真是瘋了!她是癌癥死的,我一早就告訴你,那就是她的報應,也是你的報應……

「你難道還天真地覺得這跟武俠里一樣,解了毒她就能回來嗎?你少妄想了!瘋子!

「我勸你也別想著帶我一起死,那對狗.男女去陰間團聚了,咱倆摻和它干什麼?」

我任憑她胡說,發動了汽車。

畢竟有前車之鑒,余若若在跟我見面之前一定會做好準備。

她遲遲不肯承認,就是在拖延。

我不準她拖延。

我不斷地加速,汽車開始顛簸,懸崖出現在眼前。

余若若就此冷靜下來,面如死灰地看著我︰「繁華,你這人渣真的要帶我去死……」

我沒有回答,只是踩了油門。

汽車沖出道路,進入陡峭的下坡,開始失速。

它隨時都會翻過去,或者爆炸。

我倆已經沒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在劇烈的顛簸中,余若若突然開始歇斯底里的笑︰「林修那個狗東西……哈哈哈,是我弄死的!」

我攥緊了方向盤。

「那個女人不要他了,他就回來找我。」她聲音不高,笑聲癲狂,「在我的床上叫她的名字……狗東西。我直接剪了他的剎車線……去死吧!」

從精神病醫院出來後,我重新回去工作。

公司這幾年交給了我三姐暫代,一切都運轉得挺好。

我又去了穆北堂家,卻只看到幾個佣人。

穆北堂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沒有去尋找,我知道菲菲肯定跟他在一起,她是不會舍棄她爸爸的。

我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有一天,我又去了那間日式料理店。

菲菲喜歡窗口的那個位置,我們約會的時候是春天,窗外的櫻花開滿枝頭,白中帶粉,如霧如雲。

我把蛋糕擺在桌上,打開蓋子。

藍色的蛋糕,是梵高的《星空》。

做蛋糕的時候,我就想起了上一次。

其實問她的時候,是真的想給她過個生日。

那是我們結婚的第三年,穆氏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對她好一點了。

但問過了,我就開始後悔。

阿星的事不是用一點錢就能解決的。

十個穆氏也換不回他的命。

其實我很高興,菲菲喜歡這幅畫。

不是只有機器人才可以成為共同的話題。

我們也可以喜歡同一幅畫。

這天,我在蛋糕上插了一個數字「26」,一邊對對面空蕩蕩的椅子說︰「生日快樂。」

賣火柴的小女孩可以隔著火光看到最愛之人的臉,但我的對面,只有一片淡淡的暖光。

蠟燭燃了很久,直至徹底燃盡。

四周重新恢復成一片冰冷。

我從包廂里走出來,下樓時,突然看到走廊里一閃而過的人影。

綠色的裙子,高盤的頭發,耳朵上墜著那只白翡翠做成的小兔子。

我腦中一片空白,沖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她沒有吭聲,也沒有尖叫,只是瑟瑟發抖。

她總是這樣的。

我用盡全力地抱住她。

鼻尖里傳來陌生的脂粉氣,一股力量在我的肩頭拍了一把。

我松開手,愣住了。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是侯少︰「呀,這不是繁華嗎?你怎麼……」

我呆呆地看著她。

她滿臉驚恐,低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這天晚上,我開車回了家。

坐在書房里,打開工作,一邊抽了幾根煙,忽然覺得眼前有人。

我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菲菲。

她站在辦公桌的前面,身上穿著那套可笑的睡衣。

她的臉紅撲撲的,明亮的眼楮里寫滿緊張。

在我的注視中,她冷白的皮膚在微微泛紅。

我震驚地看著她。

這時,她顫聲問︰「你覺得這樣好看嗎?」

我的心髒幾乎要爆裂了,我說不出話。

她難過地咬了咬下唇,小聲說︰「咱們都結婚一個月了……老公,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我站起身,把她抱進了懷里。

她的身上是暖的,散發著我熟悉的清香。

我說︰「可以。我……很榮幸。」

看吧,我就知道,菲菲沒有死。

她是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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