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是听到了手機鈴聲。
模過手機一看,是「楠楠」。
我接起來︰「梁醫生?」
「嗯。」梁听南笑著說︰「我下班了。你還好嗎?」
「蠻好的。」我抬腕看表,見已經是晚上六點,便問,「你怎麼上班到現在?」
「怎麼了?」他似乎正在外面,听筒里傳來呼呼的風聲。
「你昨天上午就在上班,晚上還在上班,剛剛才下班。」我說,「你們醫院這麼忙嗎?」
「我昨天晚上應該休息,但我換了個班。」梁听南笑著說,「今天晚上真的休息了。」
「原來如此。」
梁听南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笑︰「就這樣?」
「什麼?」
「真冷血啊。」他雖這麼說,但語氣仍是溫柔的,「都不問問我為什麼換班嗎?」
我心里咯 一下,問︰「難道……是因為我嗎?」
「如果我說是呢?」
「那……」雖然他說他照料我是因為他妹妹,但這感覺還是有點別扭,我說,「那我能怎麼補償你呢?給你三倍加班費可以嗎?」
「……」
沉默。
「喂?」我有點緊張,「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太會講話,就……你怎麼了?」
听筒里怎麼一直發出「嗤嗤」的聲音?
老半天,梁听南才開了口︰「抱歉,」語氣里夾著濃濃的笑意,「你真是太可愛了。」
原來是在笑我……
「生氣了?」他語氣轉柔,「我可沒有嘲笑你,是真的覺得很可愛。」
「我沒有生氣。」
「我听出來了,是生氣了。」梁听南不再笑了,「不逗你了,其實是臨下班來了急診,是一位貴賓,你也知道,三醫院名頭響亮的專家不多。院長叫我去給他看,我就索性換了個班。」
三醫院離墓園不遠,挨著郊區,醫療資源自然也不好。
「這樣啊……」
梁听南又開始笑︰「就不想問問是什麼急診嗎?萬一跟你有關系呢?」
我說︰「同樣的當我是不會上第二遍的。」
梁听南又笑了了︰「那就算了。」頓了頓,又道,「雖然天已經快黑了,但我還是想去看看你。好麼?一來看看你有沒有吃飯,二來也想給你做個簡單的檢查。」
我說︰「有這必要嗎?」
「有的,雖然……」他忽然話鋒一轉,「但你要知道,癌癥其實也是有自愈先例的,前提是好好保養。」
雖然他提起了「癌癥」這兩個字,但因為他這麼溫柔,又這麼溫暖,我倒也不覺得太沉重,笑著說︰「你這話可不科學。」
「科學的盡頭是神學。」梁听南笑道,「我保證,八點鐘之前就會離開,好麼?」
我最終還是同意了梁听南的要求,倒不是因為我相信癌癥自愈這種安慰人的話,而是覺得自己都住到他的房子里了,沒必要一直拒絕。
掛了電話,我將屋子徹底收拾干淨。身體明顯更糟了,就這麼點事,做完後我已經累得發抖,衣服都已被冷汗浸透。
在沙發上躺了好一會兒,那種極度疲累的感覺才稍微消散。
正想起來去洗個澡,忽然听到了敲門聲。
外人進來必須得先按樓下門鈴,能直接走到門口的,肯定就是梁听南。
于是我不疑有他,伸手拉開門,一邊說︰「你來得好……」
「快」字並沒能說出口。
因為門口站著的……是繁華。
他穿著黑色大衣,黑色長褲,以及黑襯衫——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宛若一尊黑色的死神。
我愣了一下,作勢就要關門,繁華卻直接一把推開了門。
我這種體格怎麼可能敵得過他?直接被門板上的作用力推得踉蹌了幾步。
扶著牆壁堪堪站穩時,听到的關門聲。
我很希望自己有骨氣點,但實際情況是我真的很怕,不僅抖若篩糠,連牙齒都在打架,說出的話也是句不成句︰「你不要過來……」
我一邊說一邊後退︰「你不要過啊!」
他已經攥住我的手臂,扯小狗似的將我拖扯進了屋。
房子是梁听南的,自然處處都是他的痕跡,沙發上甚至還擺著他和一群各個膚色醫生的合影。
繁華的目光明顯在合影上停留了幾秒,隨即便扭過頭,看向了我。
他滿臉陰冷,目光更冷,他盯著我,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仇恨。
我真的太害怕了,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呆望著他發抖。
對峙間,忽然,繁華慢慢地松開了攥著我胳膊的手。
我當然想跑,但腳步剛一動,繁華就猛地伸出手,一把將我掀到了沙發上。
我暈頭轉向了一會兒,听到布料的撕扯聲時又張開了眼。
意識到他的目的後,我心頭的恐懼瞬間就漲至了!
我昨天才做了流產,如果今天他又……
我肯定會死的。
可我怎麼辦?
我不能告訴他,我流掉了他的孩子,這不等于給他借口折磨我嗎?
我更不可能解釋說是因為我的病,他一直都是不信的!
我六神無主,沒有辦法,只能用盡全部的力氣掙扎。
但這並未奏效,事實上,我剛剛推搡了兩下,繁華就捏住我的下巴,堵住了我的嘴。
我推不開他,只能把著他的手臂,拼命地咬他。
許久,在我已經因為窒息而感到眩暈時,繁華終于松了口。
我拼命地呼吸,渾身無力,感覺自己已經死了一次。
眼前,繁華盯著我,凶戾的目光如一只隨時準備俯沖的猛禽。
任何人被這樣的目光近距離盯著都會本能地腿軟,我更是如此。
我望著他,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他顯然已經看出了我的屈服,伸手攥住了我的衣領。
布料的撕扯聲傳來,我抬手想攔,這時,忽然看到自己的五指,連同手掌全都一片血紅。
放到鼻子邊一嗅,是濃濃的腥氣。
血……
我抬眼看向繁華,他只瞟了我一眼,便低下了頭。
我僵硬地抬著手,半晌,說︰「你……你胳膊怎麼了?」
他不說話。
我伸手模向他的手臂,果不其然,剛剛我抓過的地方,雖然顏色看似沒有區別,實則卻是濕漉漉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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