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低頭看了一眼。
她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筐，一眼望去，只覺得烏麻麻的，煩躁地把紙揉成一團，往地上一扔。
「你特麼啥意思？拿老娘尋開心是吧，你咋不讓我幫你進考場呢？」
唐時心疼地撲到地上去搶，展開紙仔仔細細地拍干淨了。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把這個拿給棺材鋪的老板，他就曉得的。我就是想多買點金元寶給秀娘，再給她備兩個紙婢子，燒去那邊伺候她……」
說著都要哭了。
「還紙婢子？！你是不是錢多燒得慌？真當她是誰家的官小姐呢……」
趙老太嫌得要命，都想直接踢開他，但不知道轉念想到了什麼，住了嘴，用力把紙搶了過來，轉身就走。
唐時狠狠松了口氣。
今天他不用去李鐵匠家講課，于是收拾東西徑直去了祠堂。
唐寶朦朧中被他們的動靜吵醒了一回。
翻了個身繼續睡。
一直睡到巳時起床，她洗漱完，解決了早飯，剛準備繼續鋸木頭，就看到韓氏來找她。
「韓嬸子？」
唐寶發覺韓氏表情不太好，心里咯 一下，「出啥事了？」
韓氏自己找了個凳子，在她身邊坐下，猶豫著。
「也不是啥大事兒……就是這個。」
她從兜里模出張紙來，遞給唐寶，「你姥拿著個來找我，預支了你爹一年的束脩。我想著這個落在外人手里始終不好，就拿過來交給你，你看是收起來，還是毀了。」
唐寶定楮一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那是一張欠條。
欠條上說唐時欠了二兩銀子，也沒說具體原因，但上面有唐時的簽字畫押。
不消說，一定和趙老太昨天找唐時有關。
唐寶微微蹙眉，「你給了銀子？」
「是啊。」
韓氏點頭，看她神情實在不好，有些忐忑起來，「我怕你姥告到官府，找你們的麻煩……咋，寶丫頭，我是不是不該給啊？」
唐寶閉了閉眼。
白紙黑字的欠條，證據確鑿，就算韓氏不給，唐時也沒辦法抵賴。
「沒有，謝謝你能告訴我。」
唐寶把欠條揣在兜里，溫言送走了韓氏，接著叫上囡囡，兩人一起往祠堂行去。
她真的生氣了。
想不通竟然有人能蠢成這樣，好不容易能自食其力了，竟然一下子就被坑走了一年的工資？
這個時間段，村里的人要麼去趕集，要麼下地了，一路都很安靜。
唐時遠遠就听到了車 轆的聲音。
他停下念書，望見唐寶，心里有些高興。
寶兒來給他送飯了？
這些天寶兒跟他鬧別扭，都沒來送飯，他在心里盤算著，待會兒等寶兒過來，他就告訴她，要給她娘修墳的事情。
昨晚破財的心痛過去之後，唐時又為自己驕傲起來。
他現在不是廢物了！
他能給秀娘修墳，不會再讓別人看不起了。
寶兒肯定也會為他高興的吧？
唐時心里美滋滋的，連書也不讀了，就站在祠堂門口，等唐寶過來，就假模假樣地道。
「寶兒，這時辰還早，你咋就給爹送飯……」
他說著，覺得有些不對。
因為唐寶手里並沒有食盒，反而是一張紙。
唐寶面無表情，把這張紙往他面前一送，「爹，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