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灶修炕，就不是一下午能搞定的事情了。
唐寶把這件事拜托給白大叔幾個人，重畫了設計圖，在門外打一口灶，牆邊連兩鋪炕，分別挨在屋內的隔斷兩邊。
交代清楚之後，包里的錢又去了三百文。
唐寶模了模越來越空的腰包，默默地決定，再先再編幾個捕獸籠應急。
等螺絲釘送過來，就開始做風車。
晚飯吃青椒炒蛋，囡囡燒火。
青椒切碎，兩只雞蛋打散，熱鍋冷油下鍋，下姜蒜炒出香味。
鍋內油冒著青煙，金黃的雞蛋液滑下去，就像吹氣球一般鼓起蓬松的一團，蛋香四溢。
「哇……」
灶前的小饞貓吸了吸鼻子，「好香呀。」
唐寶看到她白皙的小鼻子上粘上了一塊煙灰，不由失笑，「馬上就可以吃了。」
她用鍋鏟把雞蛋劃拉成小塊，下青椒翻炒，炒得青椒微微金黃皺起，呈虎皮狀，最後加上鹽，一點點糖和醋，撒上蔥花，起鍋裝盤。
青椒的清新，配上雞蛋的醇厚，在空氣中交織著。
囡囡的眼楮都從盤子里移不開了。
等唐寶裝上飯和菜上桌的時候，唐時剛剛從地里回來。
唐時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菜地的地面崎嶇不平，他又手無縛雞之力，挑糞時只敢每次挑半桶，這樣一來，往返的時間和精力就要加倍。
他累得差點沒死過去。
然而，饒是唐時已經小心成這樣，但最後一趟時，仍然因為體力不支，把桶打翻了。
農家肥澆了不少在身上，他快惡心吐了。
不僅如此，還遇到了郭秀才，對方表面關心實則嘲諷，讓他顏面掃地。
終于，等他哆哆嗦嗦，耐著嚴寒去河邊把衣擺洗干淨時，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唐時中午就沒吃飯，饑寒交迫，腿軟腳軟地回到趙家時，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原來種地是這麼可怕的事情！
他再也不想種地了！
有了這個念頭在先，在唐寶跟她說起教書的事情時，唐時居然反常地听進去了。
「讓爹想想……想想……」
唐時含混不清地說。
這會兒他正發狠地扒拉米飯，雖然是糙米，吃起來口感一般，但擋不住他餓得發昏，連美味的青椒炒蛋都只是囫圇嚼了兩下，就咽下去。
差點沒噎死。
唐寶慢條斯理地嚼，眼梢時不時帶著點他。
等吃完飯，唐時整個人活過來了，思維也活過來了。
他苦大仇深地踟躕了許久，問出了第一句話。
「寶兒，要是爹同意去教李磊，是不是就不用種地，也能有飯吃？」
「……」
唐寶思考了一下，「理論上是這樣的……」
她估模，唐時這是被餓怕了。
其實餓飯不是目的，她只想讓他體會到生活不易，少站著說話不腰疼。
唐時最後鼓起很大的勇氣點點頭，「行，爹……爹會試試的！」
他這輩子都在靠別人。
從前靠趙秀娘，之後靠唐寶，如今唐寶讓他無所依靠，他軟糯的性子沒了辦法，終于開始考慮給自己掙一條路。
唐寶想，今天跟趙老太這逼，還是撕得挺值的。
翌日。
旭日初升，光線融化了山野間薄薄的霧氣，雞犬相聞。
趙家村的村東頭，傳來瑯瑯的讀書聲。
這里是郭秀才的家。
村里的孩子全都送到這兒來念書，包括隔壁沒有秀才的小村，所以班上的孩子不少，有十來個。
郭秀才穿著一襲青衫坐在台上，一邊听小孩背書，一邊清點名字。
點到一個人的時候，他抬起頭來，聲音不冷不熱的。
「李磊呢？又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