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想要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
早上八點，她被鬧鐘吵醒。傅挽賴了會兒床，這才慢吞吞地起床換了一條長袖連衣裙，披了件卡其色風衣。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底透出淡青色的陰影，臉上冒了幾顆痘痘。
傅挽去洗了臉，鏡子里的人照樣憔悴。
她翻遍了行李箱，總算是翻出來一瓶沒過期的粉底液，調了化妝水薄涂上去，這才沾了點口紅涂上。
想到等會是要去約會，傅挽勉強又翻了翻，翻出卷發棒將沒有層次的軟塌黑發卷蓬松了，又在連衣裙領口裝飾了條小絲巾，總算是站起來不像是個厭世蒼白的流浪藝術家了。
嗯，有點氣色了。
像是個活人。
她換上鞋子出門，走到樓下時，譚承之果然坐在民宿院子里的小桌子上。
上面放著打包好的早餐，他對著傅挽招了招手，一邊給她將早餐從保溫盒里拿了出來，打開了蓋子。
傅挽看了眼他，「你吃過了？」
「嗯。」對方將打開好了蓋子的飯盒放在她面前，這才收回手，目光又落在桌上打開的筆記本上。
傅挽慢吞吞地吃著味道很不錯的早餐，一邊看了他一眼。他應該是在處理什麼工作上的事情，斯文俊秀的眉毛微微皺起，目光專注，打字的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在這樣快速的敲打鍵盤中有股子說不出來的干淨利落的美。
「你今天找我做什麼？」傅挽看向他。
後者從電腦上分過神看了她一眼，「帶你去見一個人。」
傅挽點了點頭，繼續吃飯。
等她吃好了飯，對方也處理得差不多了。譚承之合上電腦，將電腦放進電腦包，交給秘書，「等你你不用跟我一起過去。」
秘書哀怨地看了譚承之一眼。
不愧是一邊談幾個億的項目一邊在電腦上追更《一胎十寶︰總裁爹地很寵小嬌妻》的男人。
現在看到了《一胎十寶》的作者，直接連工作都不處理了，肯定是要帶著人去風花雪月。作為一個總裁，難道譚總是真的想要把內容親身踐行嗎？
想到書名，秘書再次虎軀一震。
不是吧不是吧。
但是傅挽和譚承之已經走遠了，兩人上了車，一路朝著市中而去。傅挽昨晚沒睡好，雖然看不到夢里的那個人是誰，此時還是忍不住看向譚承之。
「你記起了之前的所有記憶，但是……」傅挽頓了頓，「我之前是不會這樣穿梭在各個世界的，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待在另一個世界，你的記憶里，有和我一樣的經歷嗎？」
對方似乎沒想到傅挽忽然說起這個。
他沉默了一會，微微擰眉，「所以，你才會一直覺得自己是傅挽，並不是這個世界里的角色？」
「這倒不是。」傅挽皺了皺眉，每個世界里的角色都會影響她，甚至在很多地方能和她很相似，反倒像是相輔相成似的。
每個穿書里，原主都會是和穿書者性格品性有極大的差距，從而才有故事性。
所以，她的情況很明顯不大正常。
「因為的認知里，我就是那個傅挽啊。」
譚承之坐在她身側，這時候伸出手，遲疑了片刻，只將手放在她的肩頭，微微拍了拍。
「我隱約記起來了一點。」對方的語氣很溫和，帶著股子說不出來的沉穩熨帖，「我記得我認識你很多年，但是我想不起來其中具體的細節。」
傅挽微微偏頭看他，「我也想不起來了。」
時渺的長相是很清淡的，符合早期文藝作家喜歡描寫的女主形象。再露出這樣干淨無辜的神態來看他，有些郁郁寡歡的出塵感，讓人覺得她十分寂寥。
「都想不起來了，不是剛剛好麼？」譚承之一向不苟言笑，卻想要對著她笑一笑，伸手揉了揉傅挽的頭發，「總歸我都記起來了。」
「是啊，以後我們再也不會被命運捉弄了。」
譚承之還是對她笑了笑。
不多時便到了市中的一間茶莊，兩人下了車，順著防著古典建築的石子小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一間仿古小屋前，兩人走進去，穿過掛起來的湘妃竹簾子，才看到有個年約四十的女人坐在那泡茶。
傅挽覺得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女人對著兩人笑了笑，「譚總。」目光落在傅挽身上，靜靜看了一會，試探著道︰「時渺？」
在這一瞬間，時渺一下子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是細雨文學論壇的創始人陳琴。
也是十五歲的時渺第一次連載，一舉成名的那個論壇。那時候網絡文學初初興起，卻吸引來了非常多的讀者與作者，細雨文學論壇則是讀者與作者都最多的那一個。
那時候網文還沒有產業化，各種類型的文都有火的類型。
時渺一舉成名，連續參見了好幾年細雨文學的年會。那時候她還小，又時隔那麼多年，這才再見到陳琴而沒有認出來。
「挽挽，我今天來帶你見的人，就是陳總。」譚承之特意交代了一句，又對著陳琴介紹了傅挽。
陳琴看出了譚承之和時渺關系不一般，態度也熱切了幾分。
「我之前一直有說過，想要做一個有別于當前營銷模式的文學網站，但是一直都沒有物色到合適的管理人員。」譚承之態度溫和，細細道來，「陳女士之前經營細雨論壇的方式，和我想要創建的新網站理念很契合。」
細雨論壇的輝煌止于過去，陳琴其實是不太理解譚承之為什麼找她的。
如果細雨論壇的風格合適現在的市場，就不會沒落。
「譚總可以仔細說一說。」陳琴保守道。
于是譚承之將和傅挽說的話，更為專業化地和陳琴說了一遍，陳琴若有所思。
「時老師今天過來，也是打算加入這個新的網站吧？」陳琴看向傅挽，唇邊含了幾分笑意，「時老師的文字確實是很適合寫更為立體的角色，以及帶更強烈的人文色彩的。」
見過很多特別類型的書爆火，陳琴知道，其實角色的立體度和文章的人文色彩並不駁逆。
只是現在的風氣不屑于倡導這種有一定要求的文章。
這個圈子的現狀是，大家都只想撈眼前的利益，並不想維護市場的長期和諧發展。
因為大家都知道，情懷不值錢，流量和割韭菜值錢。但是譚承之想要費力做情懷，有些不可思議，陳琴看向了安安靜靜坐在那的時渺，目光有些探究。
因為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