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一下子變得格外安靜。
窗外的風聲與鳥鳴蟲叫聲也全都消失,整個教室忽然變成一個徹底的密閉空間,只有雪白的月光淌進來,襯得四周的黑格外滲人。
傅挽試著用法力沖開教室門。
但是這不是她的主場,她也沒有成功渡劫,對鬼魂並沒有天生的制衡力,所以根本打不開。
鐘裕對著她笑了一下,他生得蒼白清瘦,看起來溫和內斂。但是只有這樣笑一下,傅挽才從他身上看出了一股說不上來的瘋勁兒。
少年小腿修長筆直,看似漫不經心地朝著她走過來。
傅挽只好站在那不動。
「阿俏。」他伸出手,捏著傅挽胖乎乎的臉頰忽然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玩弄?」
傅挽眨眼看了他一眼。
少年便輕笑了一聲,這一瞬間四周忽然被濃稠的黑包裹。傅挽還沒反應過來,她便被少年抱進了懷里,他垂下冰冷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是你非要來的。」
傅挽便點了點頭,她並不害怕他。
他伸出手,臉色帶著一點激動的潮紅,眼都不眨地盯著傅挽,「那就來陪我吧。」
來陪他,一起下地獄。
他彎起烏黑的眸子笑了笑,像是獲得了什麼獵物似的快樂。但是這樣的快樂也不過是轉瞬之間,他便忽然松開了手,「可是我真的,很壞。」
「還能比把腐肉和蛆蟲落在我身上那麼壞麼?」傅挽隨口道。
鐘裕又不說話了。
眨眼間,鐘裕消失了。
傅挽站在恢復了可以听到風聲與蟲鳥聲的教室里,稍微懵逼了一會,然後轉過頭朝著外頭走了去,她去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睡了一覺,然後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包。
跟著老人參躲劫雷的這段時間,她收集了很多小玩意兒。
其實都不值錢,但是傅挽總覺得無論哪一個都有用,所以想要留起來,也許沒有用但是也會覺得很開心。
她把這些丟進儲物的袋子里,這才回去了高中。
為了攻略姜岐,傅挽的日常便是裝傻白甜和姜岐說話,偶爾順便給他帶個早餐或是女乃茶小點心什麼的。當然,有時候也會假裝不懂給他看看幾句詩詞,內容都是說暗戀的。
時間一久,姜岐看她的眼神便越來越別扭,越來越不好意思。
傅挽做這件事本來就有點缺德,察覺到姜岐的目光變化之後立刻收手,生怕姜岐對她放不下。不過,也在兩個月之後,她成功刷到了蒼梧琴碎片。
為了補償姜岐和原書女主,傅挽給他們一個人安放了一個聚桃花的陣。
鐘裕可以出來了。
傅挽總算是不用去學校上學了,但是她沒錢,只能連夜扛著儲物袋帶著鐘離開江城。在江城這個商業化的城市,讓傅挽覺得呼吸一口氣都要花錢。
還是鄉下好啊。
但是她根本沒來得及跑成功,便被劫雷攔住了。
迫不得已,傅挽只好暫時繼續裝學生,混在人員密集的學校,企圖萌混過關。
鐘裕興許是心情好,也跟著傅挽來上學了。
為了早點和姜岐斷掉,不耽誤他新的桃花,傅挽早就搬出了高二一班。她現在在二班,鐘裕也跟著來了二班,兩人好巧不巧地就是同桌。
作為一個天資聰明的蘿卜精,傅挽的成績很不錯。
出于無聊,她趴在桌子上寫化工流程的化學物質推導題,一邊寫,一邊時不時抬起眼看一眼窗外,听著耳邊的蟬鳴思考等會去買小布丁還是老冰棍。
她還沒思考出結果,姜岐便裝作是漫不經心地走進了二班的教室。
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傅挽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口,看到姜岐手里提著的好幾樣棒冰和冰淇淋,微微一愣。但是這時候,姜岐已經朝著她走了過來,然後將冰淇淋全都拿了出來,微微挑了挑眉,「要哪個?」
傅挽︰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大人全都要不起。
鐘裕冷淡的目光落在了姜岐身上。
姜岐被他的目光刺得很是不舒服,下意識不爽地看了鐘裕一眼。隨即,他就發現,鐘裕當著他的面,伸手把傅挽面前的雪糕全都推開,遞過來一張卷子,「卷子沒寫完,不許吃。」
「你算是誰……」姜岐抬手便要抽走終于到卷子。
冷淡蒼白的少年伸手按住了那張卷子,姜岐連絲毫都抽不動,氣得不輕,「給老子滾,你算什麼玩意,敢跟我作對!」
鐘裕不緊不慢的目光落在了傅挽身上,有點促狹似的,「阿俏。」
傅挽頭皮都麻了。
她是可以變得不喜歡姜岐的,但是她也不能在姜岐面前把自己作成惡毒女配。
鬼知道蒼梧琴碎片會不會又被拿走。
「我……」她十分沒有底氣,只能垂著眼皮子,看著卷子和小布丁道︰「我可以一邊寫卷子,一邊吃。」
她本來是要拒絕的,但是鬧成這樣再拒絕姜岐,肯定會讓姜岐對自己十分厭惡。她現在只能給姜岐一個面子,但是也不可能不顧鐘裕。
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鐘裕先松的手,他淡淡地掃了姜岐一眼,「東西送到了,可以走了。」
「你!」
鐘裕看了一眼時鐘,「還有半分鐘上課。」
「你覺得我害怕遲到?」
鐘裕冷漠而厭惡地看了姜岐一眼,眼底的惡意明晃晃的,「我是說,上課了,該走了,你害不害怕關我什麼事?」
傅挽偷覷著鐘裕,心想,這人真壞。
她稍微有點無奈,「你先走吧,吶,你愛吃的這個拿走。」
姜岐找回了面子,果然高興了幾分,盯著鐘裕看了一會,一臉冷漠高傲實則嘴角悄悄上揚地拿著雪糕走了。
「你這是吃醋。」傅挽對他說了句。
鐘裕一愣,他以為她肯定會來譴責他,說他又壞嘴又毒,不喜歡她還犯賤來招惹姜岐。
傅挽繼續道︰「鐘裕,你說話真可惡。」
但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鐘裕便古怪地看著她,他說不上來那種古怪的感覺,他越是想要推開她,好像她偏偏越是待在他身邊。
可是他反而生出,比推走她更讓他覺得快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