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頓時陷入了沉默，或者說他只能陷入沉默，對于這樣的事情，他真的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但他卻又不能不參與其中，不管是從感情，還是利益上，他都無法看著盧日科夫倒下去。
畢竟他在俄羅斯的生意絕大多數都在莫斯科。
最重要的是，如果盧日科夫倒了，那作為跟盧日科夫一條繩上的螞蚱，別人會不會打他的注意？
略微一思考，方辰頓時做出了肯定的答復，在俄羅斯還沒有形成寡頭的環境和土壤，尤其是石油天然氣買賣沒有被世人所注意和發掘的時候，他的產業恐怕就是俄羅斯最閃耀的明珠了。
不！
應該說是金山！
另外，即便不為了他的財產，那麼別人也會因為怕他的報復，而選擇先下手為強。
要不然，怎麼能叫做一條繩的螞蚱。
「那你為什麼還不喜歡魯茨科伊和議長先生？」卡丹尼科夫突然問道。
「喜歡他們干嘛？難道再成立一個蘇維埃嗎？」盧日科夫冷笑的說道。
大概因為年齡的關系，他的思想其實跟魯茨科伊兩人更為接近，但他覺得自己骨子里還是一個市場經濟的鼓吹者。
可他對市場和個人資產的理解是，必須由領袖來管理，資產是通過艱苦的勞動得來的，而不是通過象征性的價格買來的。
在談判把資產分給私人的時候，他首先想知道的是資產新主人的能力如何，而不僅僅因為對方是個人而已。
他覺得蓋達爾，丘拜斯包括波波夫他們，創造的，所謂新的資產主人，只是一種寄生資本。
那些人完全不了解工廠和生產企業，他們把變賣企業的錢存入瑞士的銀行賬戶內，或者變成外國別墅、汽艇、轎車或其他享樂品。
在他看來這些人永遠不可能成為成功的資本主人，也永遠不符合他對領袖的定義，這些人所謀求的只是‘一小時的統治’僅此而已。
他們通過這一小時，千方百計的從新資產中撈取好處。
「但現在，盧日科夫，你只能屈服，甚至兩面都不能得罪。」方辰突然開口說道。
盧日科夫原本變得已經有些猙獰可怖的臉，瞬間呆滯住了，方辰的話就如同一盆涼水狠狠的澆在了他的頭上，透心涼。
「盧日科夫，我不想潑你的冷水，但你要知道弱小是一種原罪，你既不打算跟蓋達爾，丘拜斯走的那麼近，也不喜歡魯茨科伊，那你只能死的比波波夫還要快，波波夫或許還能當半年的莫斯科市長，而你，三個月，甚至兩個月？這難道是你希望的？」方辰認真的說道。
盧日科夫嘴巴一動一動，想說什麼，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方辰有些無奈，有實力的話也就罷了，沒實力還想兩邊都不靠，這不是在找死，又是什麼。
「你現在只能按照他們所說的那樣做。而且這並沒有那麼難。」方辰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安慰盧日科夫道。
「的確沒這麼難，我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用方的話來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卡丹尼科夫笑呵呵的說道。
他在去年的時候，也是跟丘拜斯，蓋達爾他們斗的要死要活，作為跟蓋達爾，丘拜斯一樣以懂經濟著稱的高級領導，他自然不甘于屈居這兩人之下。
而且說個不好听的話，他執掌伏加特汽車廠，為蘇維埃每年生產七十萬輛汽車的時候，蓋達爾和丘拜斯兩人還在上中學。
但現實無奈的是，因為葉利欽的袒護，他的確無法跟兩人競爭。
後來還是方辰勸他，讓他認清了形式，不再做這種無用功。
他現在覺得自己就管自己那一片小天地，其實也挺好的，而且多做多錯，蓋達爾和丘拜斯兩人做得越多，錯的也就越多。
這兩人錯的越多，那豈不就是他的機會來了。
而且局勢，也正如方辰當時跟他說的那樣，葉利欽自己不願意跟魯茨科伊他們硬踫硬，而蓋達爾辦事能力又不利，那最後不就是只能換人了。
他相信，到時候一定舍他其誰。
看著臉上一陣白一陣青的盧日科夫，方辰說道︰「而且你要知道，你下去了，那就更沒實現你想法的可能了。」
現在的盧日科夫連莫斯科市長都還不是，哪有自立一派的資本，即便加上卡丹尼科夫也不行，至于他，他真不願意往這破事里摻和。
並且贏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他不可能跑到俄羅斯弄個一官半職吧，他只要不輸就行了，慢慢的等待寡頭們真正誕生的時刻，那時候他的日子就徹底輕松了。
另外他記得，盧日科夫真正嶄露頭角，還是明年葉利欽炮打白宮，發動十月事件的時候，當時盧日科夫果斷站在葉利欽這邊，對于白宮斷水斷電，給予葉利欽各種支持。
也是正是因為葉利欽的投桃報李，盧日科夫這才能開始他莫斯科不落太陽的歷程。
所以說，一切還是稍安勿躁吧。
此時，盧日科夫的臉色變得更白了。
過了許久，盧日科夫有些苦澀的說道︰「那好吧，只能這樣了。」
最後，他還是理智戰勝了情感，方辰的話的確點醒了他，他如果真跟波波夫一樣，辭職下台了，那他真的什麼都做不成，更別說實現理想。
他畢竟不是葉利欽書記，做不到被人攆下去，還能再爬起來，甚至取得勝利。
見盧日科夫真的想明白了，方辰和卡丹尼科夫與其大概聊了幾句，就告辭了。
不過走的時候，卡丹尼科夫並沒有坐進自己的專車，而是死活非要擠在方辰的車上。
「沒想到，盧日科夫竟然會在這種事情上糾結。」卡丹尼科夫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方辰微微一笑，「其實我們不來也無所謂的，只是葉琳娜太緊張盧日科夫罷了。」
他相信即便他不說那些話，盧日科夫自己最後一定會想通的，畢竟如果想不通的話，他前世就不可能做十八年的莫斯科市長了。
只是說，有些事情，到了某個節點，只要是人，就一定會猶豫，掙扎，彷徨，六神無主的。
人嘛，很難做到一直絕對冷靜，完全以理智和利益來說話的。
即便是偉人，在遇到困難，也不是立刻就能做出最正確決定，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該承受的痛苦，也是一定要承受的。
只不過如此一來，方辰和卡丹尼科夫的到來似乎就顯得沒有什麼價值。
但卻不得不來，
這就跟好兄弟失戀借酒消愁一樣，不來不行，但來也沒用。
而且選擇也不一定都是對的，如果都是對的話，盧日科夫也不會在2010被當時的總統梅德韋杰夫解除職務，而是應該在方辰2018年重生前還是莫斯科市長才對。
能全部都選擇對的，只有他這種重生回來開掛的掛B。
不過經過盧日科夫這件事，方辰發現局勢恐怕比他想象還要復雜和艱難，等明天去見蓋達爾和丘拜斯，還不知道還有什麼難題在等著他那。
「卡丹尼科夫，我回來的時候，是你又安排的戰斗機護航嗎？」方辰突然問道。
可誰知道此話一出，卡丹尼科夫趕緊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方辰頓時愣住了，他認識的這些人中，也就是卡丹尼科夫會做出這樣的不靠譜的事情，不是卡丹尼科夫做的，又能是誰？
「我其實是想給你安排的，但在我打電話給國防部的時候，國防部已經告知我，你的護航編隊已經起飛了，丘拜斯搶在了我的前面安排，另外你沒發現是四架飛機嗎？這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安排的。」卡丹尼科夫說道。
方辰不由翻個白眼，真是見鬼了，為什麼是四架飛機，他就一定要知道這不是卡丹尼科夫安排的，這是什麼鬼邏輯。
不過，現在方辰隱隱約約感覺，自己的眼前浮現出一個難度+1的字樣出來。
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丘拜斯現在突然對自己這麼好，其意欲何為自然不言而喻，明天恐怕真是一場硬仗。
第二天上午，方辰並沒有應丘拜斯之約，去他們的私有化委員會參觀，因為馬華滕他們來了。
坐在奔馳車內，馬華滕還是一幅被驚到的模樣。
奔馳車他到是十分的熟悉，畢竟他父親的座駕就是一輛奔馳，但像這種直接開進機場停機坪，開到飛機正下方的奔馳車，他真的沒見過，甚至听都沒听過，實在是太囂張了。
所以剛才吳茂才主動跟他打招呼，才會嚇到他。
當然了，最讓他腦子轉不過彎，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是讓他開莫斯科開傳呼基站實驗局的事情。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跑到一個數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開實驗局，他剛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真覺得不是他瘋了，就是傳話那個人瘋了，真是太匪夷所思。
不過，從這輛奔馳車上，他到是相信了公司里的一個傳聞，方總在俄羅斯的能量比在國內大，而且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