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方辰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滴答滴答的敲著，高斯林的額頭上不由冒出了不少汗水，甚至感覺周圍的空氣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靜的有些怕人，渾身都不自在，簡直就是如坐針氈。
對于他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程序員來說，拒絕方辰這麼一位大富豪，還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過了許久，方辰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高斯林緊張的模樣，不由嘴角微翹，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玩味的意味，看來不是所有人在可以輕王侯，慢公卿的。
當然了，他也不能，其中之意知者知之。
「高斯林，你先不要這麼早的下結論，听听我的條件再推辭也不晚，我相信你也希望Oak能有所作為，甚至影響整個世界吧？」
方辰胸有成竹的看著高斯林，明亮的眼楮中仿佛散發著炙熱的光芒，令高斯林幾乎無法直視，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並且輕輕的點了點頭。
雖然Oak的出現對于他來說，只是個偶然，但也是他心血凝結的作品，尤其是當他意識到Oak可以擁有無限廣闊的前景之時。
「我知道，你無限的熱愛著太陽公司，但你在太陽公司能得到支持嗎？你們的總裁斯考特先生能像我一樣對Oak未來的潛力有著清晰的認知嗎？換句話說，他會花大價錢來投資Oak嗎？一百萬？一千萬？五千萬？或者更多呢？而且你真的不想看到Oak被數以億台，甚至十億台，一百億台設備所使用的場面嗎？」
方辰的話簡直字字誅心，如同一把把利劍狠狠的刺入了高斯林的心髒，殺的高斯林潰不成軍，徹底無話可說。
方辰的說的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不願意面對。
現在距離他設計出來Oak，已經足足一年多過去了，他也早早按照流程報上去了，但是公司毫無動靜，甚至他上個星期去問他的主管，主管還安慰他，讓他不要著急。
其實，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公司大概對Oak並沒有什麼太多的興趣，Oak最大的可能還是石沉大海，銷聲匿跡。
畢竟他們只是一家服務器公司，雖然有自己的操作系統，但實際上還是類Unix系統，並且作為一家服務器公司，並不需要太多的應用軟件，也沒有什麼必須自己編寫應用軟件的需求，那麼對Oak不重視，著實再正常不過了。
另一個重要原因，作為一個在美國運營的還不錯，並且每年都在以百分之二十速度成長的高科技公司，員工們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小發明，小科研成果，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新奇想法太多太多了，如果公司滿足所有人的奇思妙想，那公司的下場只有破產。
這一點是英明的斯考特總裁不可能允許的。
並且，在大部分的人看來，他的Oak雖然出色，但本質上跟其他員工們研究出來的小東西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他也無法證明，更無法確定，Oak的確能為公司帶來廣闊的前景，甚至他連Oak比其他員工的成果優秀很多，都無法確定。
想到這，高斯林有些羞愧，他對Oak的看好和堅定，還沒有方辰來的強烈。
而且听方辰話中的意思，方辰打算為Oak投資一百萬，一千萬美元，甚至五千萬這真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至于說更多的錢，他真的不敢想，要知道他現在一年的年薪不超過五萬美元，剛剛達到 谷的平均線而已，五千萬美元需要他一千年才能賺的回來。
Oak的開發成本與之相比真是如同砂礫一般渺小。
只不過花費了他們四個人三四個月的時間而已，以他們的薪水來計算，不超過三萬美元。
而且方辰最後一句話，真的重重打到他的心髒上，Oak真的有一天可以在數以億計，十億，百億的設備上工作嗎？
高斯林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憧憬這一天的到來。
看著高斯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猶豫掙扎的模樣，方辰心中越發的篤定了，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高斯林已如吾甕。
他相信沒人能拒絕的了這麼一個廣闊的未來。
而且他也不相信，一個十二歲就會設計電子學習機，二十八歲便獲得計算機博士學位的天才會這麼甘于平淡，並且忍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高斯林上份工作是在IBM設計，IBM第一代工作站的操作系統，很可惜，也是因為不受重視，在IBM蹉跎了幾年之後，他不得不來到了現在的太陽公司。
「而且，高斯林你告訴我，你覺得你們斯考特總裁大概還需要多久才能關注到你和你的Oak？你現在已經等了將近兩年了，你還準備等多久？」
方辰此話一出，高斯林瞬間感覺頭暈目眩，不能自己，仿佛被人在太陽穴上狠狠的打了一拳。
過了許久，高斯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他心里其實很清楚，大概斯考特總裁，永遠都不可能關注Oak。
雖然他一直為獲得斯考特的關注而努力者。
他在私底下，經常向其他程序員推廣他的Oak，希望把Oak推廣開來，形成一定的反響，然後再引起公司的注意。
但效果並不大，畢竟對于程序員來說，更換編程語言簡直就跟要了他們半條命一樣，重則甚至會毀掉他們的職業生涯。
他現在覺得，方辰的那個程序員朋友，說不定他也認識，並且還向其推薦過Oak，要不然方辰怎麼能知道Oak。
但顯然，時間已經證明，這些都是無用功，Oak在公司依舊是個小透明，沒人關注Oak，更別提斯考特總裁了。
而且他這個四人小組中已經有成員想從公司辭職了，對于他們來說，太陽公司的工作氛圍雖然很好，但沒有他們發展才華的舞台。
「然而最重要的是，高斯林你又能等幾年？你現在已經三十七歲了，你應該知道這對于程序員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年齡了。」
看著高斯林的模樣，方辰拋出了殺手 。
根據統計，美國在職工作者的平均年齡是四十二歲，但在 谷這個數字變得更低。
比如隻果公司是三十一歲，微軟是三十歲，英特爾是二十九歲，而其他公司甚至更年輕。
科技公司願意聘請年輕人，不僅因為年輕人更便宜，還因為灣區的科技公司並不相信從業者們「久遠」的經驗和履歷。
于是，有部分人通過整容手段來讓自己看起來更年輕，
想到這，方辰突然意識到高斯林竟然也算是少年有成，中年蹉跎，最終大器晚成的代表了，高斯林的真正成名的時候，是1995年，他那時已經整整四十歲。
這在普遍年輕的程序員中，簡直就是個奇跡。
並且有意思的是，他在五十六歲去谷歌應聘，結果被HR告知︰「通常我們不招你這種年齡的程序員，但你的情況特殊，所以對你特殊考慮。」
也是說高斯林這位在計算機行業，聲名遠揚的JAVE之父，在找工作的時候，也竟然遇到了年齡歧視。
不過，這大概就是高斯林在谷歌只工作了五個月便離開的原因。
但值得一提的是，高斯林應聘的是一個年薪五百萬美元的工作，而不是那些年薪二三十萬美元的工作。
這是一個很扎心的事實。
但方辰想說，真的，讓高斯林的才華在四十歲的時候，才被世人所發現，那真是一個極大的浪費。
听方辰提到自己的年齡，高斯林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煞白，沒有半點的血色，他睜大眼楮，難以置信的看著方辰，他感覺自己對面坐的是一個魔鬼。
要不然，怎麼能每句話都擊中他的弱點，把他最不願意示人的一面，徑直撕裂開來，赤果果的放在太陽下面暴曬。
年齡問題的確是他最不願意面對，也是他最恐懼的事情，計算機作為新興行業，技術更新的速度極快，如果不努力學習的話，很快就會因為技術落後而被淘汰掉。
而年齡大的人，顯然是沒有多精力去跟得上技術的更新，這也是為什麼IBM，隻果，微軟更青睞年輕人的原因。
並且上個月，公司新進來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小伙子，當這個年輕小伙子知道他的年齡時，竟然月兌口而出道︰「你跟我的爸爸年齡一樣大。」
那時候，場面極其尷尬，似乎空氣都凝滯了，他甚至已經無地自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嗯，沒錯，這個小伙來自于弗吉尼亞州，他父親結婚時，只有十四歲，他的母親更是只有十二歲而已，但他們卻是合法夫妻。
一想到這，高斯林就恨不得拿著搶指著弗吉尼亞州的法官，然後轟掉他們罪惡的腦袋，正是他們的縱容和愚蠢，導致這項早在上個世紀就應該被廢除的法律延續到了現在，並且還會進入二十一世紀。
高斯林感覺自己的腦子十分混亂，就如同融化的黃油一般，稀里糊涂的根本理不出來個頭緒。
過了許久，高斯林抬起頭來，端詳了方辰十幾秒鐘，然後這才緩緩的說道︰「先生，您真是個魔鬼。」
「Dread .Lord嗎？」方辰笑著說道。
高斯林頓時愣住，可怕的上帝？這是什麼鬼？
看著高斯林傻愣愣的模樣，方辰忍不住嘴角微翹，惡趣味瞬間得到了巨大的滿足，Dread .Lord是魔獸系列中，不死族英雄，恐懼魔王的英文名字。
現在魔獸爭霸1還沒有被玻璃渣制作出來，高斯林自然不可能知道。
但很快，高斯林就緩過神來，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您的確是可怕的上帝。」
就方辰這樣，說話句句扎心，並且一扎一個準的，不是魔鬼就是上帝。
但不管怎麼說，可怕絕對是沒跑的。
方辰笑了兩聲，他感覺以後跟高斯林的相處大概會很有意思。
嗯，沒錯，雖然都沒有明說，但高斯林的確已經降了。
再者，他剛才真的已經想清楚了，正所謂名花雖有主，鋤頭更無情，只要鋤頭揮的好，哪有牆角挖不倒。
高斯林早晚都要歸于他。
就算高斯林現在能堅持下去，不動搖，那半年後，一年後，兩年後，高斯林還能這麼堅持在並不受到重視，只是工作氛圍好一點的太陽公司繼續待下去嗎？
這是不可能的。
「那我先談談，我能給你什麼吧，我會給你成立一家研究所，不以盈利為目的，只以把Oak研究的更為完善為目的的研究所。」
「然後我會給予你自由，充分的自由，以及巨大的權利，你和你麾下的程序員，上班時間，工資收入各種福利待遇，全部都由你一言而決，哪怕你想每天都來一頓法國大餐都沒有問題，你的經費完全歸你支出，你和你麾下的程序員們，可以根據你們的興趣來申請各種各樣的項目經費……」
高斯林越听，眼楮就越亮，他再次確定方辰就是一個上帝，要麼怎麼能每個條件都提到了他的心坎里。
作為一個技術宅，他真的不喜歡考慮什麼經營啊，盈利啊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想琢磨和研究技術，然而他還討厭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間，有時候他靈感來了，他能一下子工作到深夜，但第二天他還是不得不準時來上班。
他覺得一個技術人員，就應該一天只上夠八個小時，不對，一周上夠四十個小時，就足夠了，剩下的時間都由他們自己隨意安排，靈感來了，那就多工作一會。
沒有靈感，就多休息，出去旅游，釣魚，打牌，哪怕去拉斯維加斯玩兩把都可以。
「然後，每年的經費暫定一千萬美元，如果有好的項目，我允許超支，另外你和你麾下程序員的辦公地點也隨你開心，公司，家里，咖啡館，都無所謂，而你的工資，年薪五十萬美元，並且做得好有獎金。」方辰的眼中閃爍這莫名的光芒。
高斯林已經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他現在感覺方辰真是全世界最好的老板，不，是上帝！
如果不是上帝的話，怎麼會給予他天堂般的工作環境和待遇。
看著高斯林的模樣，方辰嘴角輕撇，他感覺高斯林笑的有點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