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遠朋客棧,應思期讓店小二先上了壺好茶,但是老乞丐又拉住店小二道︰「嘿嘿,有沒有酒,我好久沒喝了。」
「有,有,客官需要嗎?」店小二點點頭,他知道老乞丐沒有錢,所以他的目光看向應思期,向他確認。
「給他來壺酒。」應思期很好說話,滿足了老乞丐的要求,然後又對星起道,「我去看看千淺,馬上過來。」
「嗯。」星起點點頭,座位上就剩他和老乞丐對坐著。
老乞丐一邊揣著激動的心情等酒喝,一邊觀察星起想套套近乎,沒想到卻被星起那冷漠的臉色給勸退了。
客房內,岩千淺還在熟睡中,為了能放心的去調查,應思期在早上出發前,特地拜托了阿無來照顧岩千淺。
此時,阿無正無聊的坐在岩千淺的房里,手撐在桌子上發呆,心里胡亂的想著︰「岩千淺怎麼睡那麼久還不醒,也不知道師兄那邊怎麼樣了,昨天刺客沒有成功,會不會再來一波人刺殺呢,昨天真是驚險,也就這傻子會被人追著打。」
她撇了撇嘴,接著又想到了往事,不禁一頓感慨,她和師兄流浪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誰又不是家里有人疼,有人愛的小花朵呢。
到這她又轉念一想︰「我也不能一輩子都靠師父和師兄的保護,我可以更強大,強大到換作我去保護他們,為了師父,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只要能讓師父不留遺憾,沒有痛苦,不過,憑我現在還不行,至少我要達到師兄的修為高度,還有應思期。」
她的腦海里突然蹦出這個人,手撐著腦袋沉思了一會兒,若說他嘛嗯,在眾靈修者當中確實是月兌穎而出,不由地承認他很厲害,和師兄一樣厲害。
想得這里,她還瞧了瞧沉睡中的岩千淺,堂堂一個掌門之女,囂張的性子與實力可真是天差地別,她不禁輕聲嬉笑道︰「被人追著打的感覺很不好受吧,哼哼,看你平時挺來勁,現在睡覺的模樣倒是挺老實。」
守著岩千淺發呆了一個早上,正當她要起身活動活動的時候,應思期輕輕地推門進來了。他看到岩千淺還在睡著,于是沒有打算叫醒她,而是又跨出門口示意阿無讓她一起出來。
「怎麼了?」阿無輕輕地關上門跟著出來了。
兩人在走廊里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人後,才悄聲說著話。
應思期道︰「之前我們想得沒錯,在我們昨天離開後,有另外一波人去了農宅收拾現場,等我們到那里的時候,那幫黑衣人的尸體已經不見了。」
「啊?那豈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刺殺,如果我們沒及時離開又遇到第二波人的話,我們的處境肯定不容樂觀。」阿無的心不由地懸了起來,「那豈不是敵人在明,我們在暗,這樣最吃虧。」
「的確,已經有人盯上我們了,可我們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應思期隨後又道,「還有件事要和你說,我們在農宅遇到了一個老人,他曾經受到家的恩惠,與家有過接觸交流,說不定他能知道些什麼,現在他就在樓下客堂,趁此機會,你可以向他多了解了解家。」
听到有這麼個人在,阿無欣喜道︰「太好了,快帶我去見見。」
兩人連忙下去客堂,這時候,老乞丐已經在愉快地喝著小酒吃著肉了。
「師兄。」阿無叫了一聲,走到星起的旁邊坐下,她看著對面大口大口吃肉的老人,有些怔住了,進而又產生了一些懷疑,這不是個乞丐嗎,他能知道家的事?
應思期在坐下後,見老乞丐吃得著急,擔心他被噎住,于是推給他一杯茶,讓他慢慢吃,不著急。
老乞丐嚼著還沒咽下去的肉,嘴里含糊地說道︰「這不就是昨天跟你們一起的女娃嗎。」
「你認識我?」阿無一臉吃驚的指了指自己。
「昨天我看見你們進宅了。」老乞丐終于把嘴里的肉給咽下去,聲音清朗了。
「哦,原來是這樣。」阿無恍然大悟,「那你對家的事,知道多少?」
老乞丐沒有立馬回答,而是看了臨邊幾桌都是空的,沒有人來,才嘿嘿一笑道︰「我以前跟家那些小伙子關系不錯,有時候我一路乞討到宅,他們就會給我些吃食,也會和我這個老頭子聊上一會兒天。」
「他們都會跟你聊些什麼?」阿無順著話題問道。
「有時候會聊到他們修行時的感受,哈哈,那幫小伙子雖然鬧騰,但是我知道他們天賦不錯,而且都肯勤學苦練,當然有時候也會和我說說修行的辛苦。」老乞丐說著突然放下手中的肉,一臉傷感,「不瞞你們說,我啊,是真心喜歡那些小伙子,他們個個都是熱心腸,只是啊,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不由地,他的眼里逐漸有些泛紅,又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忍下心中涌起的情緒道︰「你們想問我什麼,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老乞丐的這番話說得阿無有所動容,她這還是第一次听到別人說起家的往事,不免有些激動了起來︰「老人家,你認識塵顏嗎?」
「你說的是家家主的兒子吧。」老乞丐點點頭,「知道,不過,我只和他接觸過幾次,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知道那也是個好孩子啊,沒有一點世家少爺的架子。」
他笑了笑,停頓了一會兒,又道︰「說起來,家的家主,支末就是個隨和的人,所以他的兒子和弟子都像他這般,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說,很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對家眾人確實是贊譽有加,不是虛假之情。
或許是因為塵顏的關系,老乞丐在夸贊家其他人的時候,阿無听著心里頭一陣開心,就仿佛是自己得到表揚一樣。
原本星起低頭听著,听到這些贊揚的話,他的眼眸閃過一絲光亮。這會兒他抬起頭看著老乞丐︰「家只有一個管家,對嗎?」
「是啊。」老乞丐點點頭,「那個管家姓魚,叫魚齊臨,專門負責管理家內宅的事物。」
家是靈修世家,家族之人及弟子為了能專心修煉,家里有個管家也是正常的。
「家主的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阿無想到了師父的母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母親能生養出如此好的人兒來。
老乞丐道︰「听說家主的妻子身子一直不好,像這樣的名門望族,事務一向繁雜,可她不怎麼露面,長期在家中養病。」
「支末很信任那個管家嗎?」星起問。
「是的,家主很信任他,內院大小事務都是給他管理。」老乞丐道。
問了幾句後,星起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一旁的應思期和阿無都意識到了,不過沒有出聲詢問,在老乞丐的面前還是一副自然的樣子。
「有其他人來調查或者問過你這些事嗎?」晚星起道。
老乞丐點點頭︰「有,靈修界很多門派也曾派人來調查過,不過最後沒有結果,都不了了之,連我們當地人都是半信半疑,可挖出的尸鬼確實是真事,大家還是感到非常害怕的。」
「家真的無一人活著了嗎?」星起又再次說起了這句話,不過他是在自言自語。
可大家還是听到了,一時間都被他的話搞得有些不知所以然,話題熱度就冷卻了下來。
「家確實沒人活著了,都被那尸鬼給殺了,六年前,家主那墮入魔道的兒子,也被靈修界中的四大宗門給除掉了嘛,這些事誰都知道。」老乞丐的臉色有些黯然。
星起看了一眼老乞丐,又換了個話題︰「裝點後院的東西都是管家負責嗎?」
「我听說是這樣的,從采辦到布置,實際執行都是管家來安排,至于勞力都是雇佣外面的人來做,家主也就出了設計的主意,弟子們空閑時就出出力打打下手。」老乞丐點點頭開口道。
「哦,這管家的權利還挺大。」阿無頓時對此人起了興趣,「家如此信任那個管家,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年紀大約五十上下,是個精明能干的人,听說他早年家里遭到事故,他家妻兒老小也干不了什麼活計,所以都指著他賺錢,後來遇到家主,因他做事干脆利索,得到了家主的賞識,便一直留在了宅工作,處理內宅事宜。」老乞丐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這麼說,那個管家還有家人在世?」阿無似乎得到了什麼重要信息,一下就興奮了。
「有吧,管家有個兒子已經長大成年,不過在家出事前,早就去了外地,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家尸鬼的事情平定後,我就只見過管家兒子回來過一次,是來吊唁上墳的,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老乞丐嘆息一聲,「他家人都不在了,回來也沒意思,或許管家的兒子早就在外地成家立業了。」
這麼一听,阿無又泄氣了,她原本還想著,可以去找找這個管家的兒子,說不定他會更加清楚家內宅的事情,可是如今又能去哪找呢?再說了,其他門派也派人來查過,要是真知道什麼,早就有消息出來了,直到現在還沒下文,可不就是調查卡住了嘛,她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又道︰「我們可以去家的墳墓祭拜一下嗎?」
盡管旁邊沒人,老乞丐還是向前探身道︰「可以是可以,當年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緊張得很,連以前那些和家往來密切的人都沒去祭拜吊唁過,現在來看,這可真是無比的淒涼啊。」
聞言,星起冷笑了一聲,人間悲劇哪里都有,他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流浪生活,倒是看得多了,從而平淡的開口道︰「世態炎涼,人間常事。」
世人都認為是家在煉制尸鬼,對待他們的態度哪里會好呢,即使事情疑點重重,卻也沒有誰發出明確質疑的聲音,在家名聲鼎盛時,門庭若市,一旦失勢,樹倒猢猻散,這個時候,不指望誰能伸出手來拉你一把,只求不回踩一腳就不錯了。
每當星起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塵顏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他的心中也會升出一股幽怨的煩躁感。
應思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後,便道︰「當年的後事是由古鳴宗負責,他們選了塊地作為家的墓地,你們想去的話,那就去吧。」
「對,在城東往北方向的山邊,墓就在那里。」老乞丐道。
「那我們就去一趟吧。」阿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