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修把林寶兒叫進辦公室，關上門，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老板，我錯了。」
林寶兒臉頰通紅，羞愧地低頭認錯。
「下次注意點，不要什麼人都讓我來面試。」
洛修很少罵員工，就算要罵員工，也會像現在這樣，將她叫進辦公室，關上門再罵，而不是當著全公司員工的面羞辱人。
「我看他之前做的幾個店鋪銷量都不錯，怕自己看走眼了。」
林寶兒解釋說。
「那也要看他是怎麼做起來的，刷單誰都會做，我們不需要花那麼多錢請一位只會刷單的運營總監。」
洛修並不是說刷單沒用，這個年代也確實是會刷就能把銷量做起來。
別說這個年代，即使到了十年之後，刷單或許也是最快做起一間新店的方法。
即使如此，洛修也仍然很抗拒刷單這個行為。
這並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道德潔癖，資本是逐利的，過于道德潔癖，那就是跟錢過不去。
之前的618活動，洛修也答應了平台，如果完不成任務，就刷到目標達成。
但他很討厭把「刷」作為唯一運營手段的員工。
洛修讓林寶兒坐下，很認真地說︰「HR作為公司選賢納才的重要部門，必須擁有一雙透視眼。」
「什麼透視眼？」林寶兒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咳，我的意思是擁有一雙看透事物本質的雙眼。」洛修看著她，「我們都知道，想把一張電腦椅做成爆款，就需要顧客在搜索電腦椅這三個字時，系統能夠把我們的產品排在前面。」
「如果我是淘寶搜索引擎的負責人，我肯定希望的搜索結果是，將更好的產品排在前面，差的產品排在後面。」
「系統是死的，它只能跟據程序員設定的標準對搜索結果進行排序，例如銷量高的、好評率高的、回頭率高的……」
「理想情況下，我上架一個新產品，如果價格比別人便宜，質量比別人好，設計比別人好看，系統就可以通過大數據識別出來，把這個產品排在更靠前的位置。」
「而那些什麼七天螺旋刷單的本質，就是為了騙過系統，讓系統誤以為這是一個好產品，從而將它排在前面，獲得更多流量。」
林寶兒听到這里，忍不住反駁︰「能夠騙過系統，讓自家的產品排到第一，不就是一個很好的運營嗎？」
「你說得沒錯，這就是現在電商人對于好運營的認知，認為運營要做的是就是研究淘寶最新規則、新漏洞。」
「這就跟學生研究怎麼作弊是一樣的。」
「有人通過作弊讀好的高中，通過作弊考上好的大學，甚至通過作弊（賄賂）賺到大錢，但你能說這是最好的學生嗎？」
「最好的學生一定不是研究怎麼作弊的學生，最好的運營，也一定不是研究系統漏洞的運營。」
林寶兒消化了很久，才點了點頭，問︰「那麼什麼樣的運營才是最好的運營？」
「我們都知道，考試是為了選拔優秀的學生接受更好的教育，而系統規則也是為了選出更好的產品推給消費者。」
「最好的運營不是鑽系統的漏洞，而是利用系統幫自己完善產品，讓系統告訴我們，我們的產品，我們的服務還有哪些不足。」
「刷單能夠暫時騙過系統，能夠讓消費者下單，能夠短時間打造一個爆款，但一個不好的產品，它的名聲終有一天會臭的。」
「我們花了那麼多精力去家具城挑選產品，找最好的家具廠幫我們代工，花了幾百萬搭建實景影棚……
我們所做的這些，是為了實實在在地把最好的產品呈現給顧客，我相信我們把這些做到位了，這場考試一定能拿高分。」
「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是要做一個世界級品牌，我們要的是不靠作弊也能考全班第一的人才。」
「老板，我明白了，這是我人生中最生要的一課！」
林寶兒站起來，90度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洛修開玩笑說︰「別搞這一套，好像跟死人鞠躬似的。」
「噗，老板你又不正經了，我是真情實意感謝你的。」
「請我吃頓好的，或者把這個月的招聘任務提前完成，更能體現你的真情實意。」
「老板再見。」
林寶兒毫不猶豫地離開洛修的辦公室。
……
梁有為被洛修拒絕後，心里帶有一股怨氣。
他一直認為自己很優秀，每一個店鋪都做得很成功，來品如打工是看得起品如，沒想到自己那一套被徹底否定。
就好像他以為自己是白馬王子，卻被灰姑娘拒絕了。
梁有為很快又找到另外一個做家具的電商公司，不為別的，只為了親手擊敗品如。
只為了有一天，能夠站在洛修面前，親口對他說︰當初你沒有選擇我，是你的損失。
梁有為入職了新的公司後，很快把新店鋪做了起來，銷量遠高于品如家居旗艦店。
然而自己銷量到了瓶頸之後，品如卻每天都在漫漫往上升，像一只烏龜，雖然走得慢，但始終朝著終點的方向。
梁有為那間店鋪很快被品如超越了，且差距越來越大。
恍然之間，品如家居已經是僅次于林氏木業的家具行業第二把手。
這跟品如以往任何一個類目的做法都不一樣，無跡可尋，只有實實在在的銷量。
電商群里，各家的運營都在探討品如是怎麼把店做起來的。
「他們好像也沒做什麼，把產品上架，放在那里就賣起來了。」
「他們直通車沒有卡很高的位置，估計推廣費用佔比不到20%。」
「每件商品的銷量比較平均，沒有特別爆的款。」
「平台好像也沒有安排很大的促銷活動。」
……
大家討論了半天，沒人知道原因是什麼。
這時梁有為在群里出聲說︰「別研究了，他們一看就知道是刷出來的銷量。」
有人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刷的？」
「這是我當初面試他們公司的時候，教給他們的方法，我當然知道。」
「可是……為什麼你的銷量不如他呢？」
群里一陣沉默。
梁有為退出了群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