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軒本來對于這位自稱斗虎內部人員的話將信將疑，不相信對方真的有那麼大的能量。
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直播間的觀看人數開始多了起來，粉絲數量飛速增長。
不時出現大額的打賞，小額打賞更是不計其數。
各大媒體也出現了很多吹捧他的文章，把他說成神一樣。
要不是林致軒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接受過任何的記者采訪，差點就信了。
直播了幾天之後，他在斗虎的排名越來越高，收到的打賞也越來越多。
他忍不住給那個所謂的內部人員陳總打電話，「我那些打賞有多少是真實的？」
「那些打賞幾乎都是我們安排的，你就別想了，錢到不了你手上的，這些不是你要賺的錢。」
林致軒听到這個冷冰冰的回答，心里很不好受。
但這也沒辦法，只能听從對方的指令，繼續演下去，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當紅網紅的樣子。
更讓他感到難受的是，一夜走紅的消息很快在親朋好友當中傳開了。
有人向他祝賀，也有人向他打听賺了多少錢，有人過來套近乎，有人向他借錢……
媽媽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有個表弟，今年剛剛大學畢業，想跟著他一起直播賺錢，讓他傳授一些經驗。
其實就是想讓他幫忙宣傳一下。
林致軒知道自己沒能力幫這個忙，只能拒絕。
很快在親戚里面，大家都在說他紅了之後就飄了，不再認這些窮親戚了。
以前的同學，玩得好的朋友，所有認識的人都說他變了。
到了最後，他不敢接任何熟人的電話。
他沒有錢，他也幫不了任何人，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是個騙局。
但他還不能對任何人說，就連父母也必須保密。
……
一周之後，好幾個直播平台向林致軒拋出橄欖枝，得知他還沒有和斗虎簽下長約合同後，紛紛開出高價。
特別是今天，斗雞平台的一位姓錢的總監親自約他見面。
錢總開門見山說︰「我可以為你爭取到一千萬的簽字費，但你拿到錢後，必須分我一半。」
「我不接受。」
林致軒想都沒想便直播拒絕。
整個事件是由那位自稱斗虎平台內部的陳總所策劃，陳總的要求同樣是分走一半。
你們一個陳總一個錢總，各自分走一半，那作為主演的自己，毛都不剩一條了，林致軒當然不會接受。
錢總繼續勸說︰「你才剛剛成名，積累還不夠深，按我們公司正常流程，肯定拿不到一千萬的簽字費，我現在能夠幫你拿到那麼多錢，也是要冒很大的風險。」
林致軒搖了搖頭，「如果我是成名已久的網紅，早就被斗虎簽走了，也輪不到你們平台，你們現在也只能找我這種剛剛成名的，況且你也看到我的成長速度，並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網紅差。」
兩人談了很久，最終錢總松口說︰「這樣吧，我爭取幫你拿到稅後1500萬的簽字費，但你要分我500萬。」
「成交！」
林致軒點了點頭。
他甚至不敢和對方握手，怕自己手抖得厲害。
接下來的一個月，斗雞內部走流程，簽約合同，媒體官宣，銀行打款……
林致軒拿到了斗雞給他的1500萬稅後簽字費，雙方簽下長約合同。
他把其中500萬給了斗雞的錢總，再把500萬給了那個所謂的斗虎內部人員陳總，自己剩下500萬。
他看著銀行卡里的金額，內心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花這筆錢，也不太敢花。
因為他知道這筆錢不是他憑實力賺到的，是有人把這筆錢送到他手中。
未來他再也沒有能力賺到這麼多錢。
他不知道的是，在這段時間里，斗虎平台出現了無數個「林致軒」。
在斗虎平台這場瘋狂造星運動中，在數以萬計的主播當中，涌現了一個又一個迅速走紅的「新星」。
他們的前台數據顯示著幾十萬，上百萬的觀看人數，有著無數大土豪給他們打賞。
他們的後台數據同樣很漂亮。據斗虎內部商業間諜傳出來的數據，這些「新星」的各項指標都表明了，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主播，都將為平台帶來無窮的商業利益。
于是各大直播平台都開足了馬力，揮舞著手中的鈔票，向斗虎平台挖人，趁機瓜分斗虎平台制造出來的蛋糕。
各大新聞媒體上，幾乎每天都上演類似的新聞︰《斗虎最強新星轉會巨象，創下最高簽字費記錄》、《虎落平陽被犬欺，斗虎新一姐轉會藏獒平台》……
網友看到這些新聞，紛紛對斗虎表示同情︰
「為什麼其他平台都挖斗虎的人？斗虎也太慘了。」
「因為斗虎之前說要花十億造星，只有他那里有人可挖。」
「十億造星的初衷是好的，只可惜都在幫對手培養人才。」
「如果大家都公平競爭，我相信沒有平台能打得過斗虎。」
「商業是殘酷的，沒有人會跟你公平競爭，洛修還是太天真了。」
「我覺得洛總是很有能力的人，只是太年輕，被那些老狐狸陰了一把。」
「年輕的代價，也是成長的代價，如果他能扛過這一關，他可能會變得非常強。」
「反過來想想，如果杠不過去，可能就沒了。」
……
在這段黑暗的日子里，斗虎平台中下層的員工也人心惶惶，相互猜忌。
「為什麼我們剛剛有個新人走紅，就馬上被別人簽走了？」
「他們好像知道我們內部後台數據，我猜有內鬼泄露了消息。」
「我們人員那麼龐大，對手如果不是傻子都知道安排間諜進來。」
……
他們並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面，斗虎後台的數據被人為更改了。
他們自己內部員工看到的數據都是假的，是洛修故意給那些商業間諜偷取。
他此時正靠在辦公椅上，手里拿著一本《孫子兵法》，正在看其中的「用間篇」。
古人的智慧果然了得，洛修只是利用了五間里面的反間，便讓整個計劃都朝著他希望的方向進行。
那些平台之所以迫不及待地簽人，首先是拿到了斗虎的「內部數據」，給了他們錯誤的指引。
其次是所有平台都在搶人，讓簽人成為了一個比手快的游戲。
最後是因為風投的錢，燒起來不心痛，再加上內部高管中飽私囊，想從主播那里獲得高額返點。這些「錢總」們為了讓簽約快速通過審批，又再一次美化了網紅們的簡歷。
正因為這三個原因，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數家平台，花了近十億資金，挖空斗虎平台近百名「網紅」。
這十億的資金，一部分養肥了各平台負責挖人的高管，一部分到了這些虛假網紅手中，一部分到了洛修手中。
這三方共同創造了直播界最大的一個騙局。
……
一個月之後，走完合同流程，這些「林致軒」們終于要在新的平台亮相。
網紅新平台的首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全網都在關注首秀的表現。
如果首秀搞砸了，別人會懷疑新平台的實力和人氣。
因此在首秀開始之前，平台都會在各大媒體上做宣傳預熱，為的是讓整個首秀漂亮圓滿。
同時他們高價挖人的另一個目的，便是為了把斗虎的用戶拉過來，平台必須高調預熱宣傳，讓原來「林致軒」們的粉絲跟著主播來到新平台。
林致軒新平台首秀一天天接近。
到了最後時刻，負責挖他過來的錢總親自問助理︰「差不多要開播了，他直播間的人氣和關注量怎麼樣？」
助理皺著眉頭說︰「我們平台給了他幾天的預熱置頂，給他最好的黃金位置，現有的主播也在為他打廣告，但還是很奇怪，數據好像不太理想，關注量一直上不去。」
錢總此時心里有點慌了，他忽然明白了什麼，這個林致軒可能是個水貨。
「你改一下我們後台的數據，把他的粉絲數逐步加到一百萬，其他數據也相應增加，務必讓整個場面變好看起來。」
他在整個簽約過程中，私底下收了五百萬的回扣，這是他收這筆錢的代價。
如果這是一個騙局，他必須讓這個騙局繼續進行下去。
錢總想了想，又給一個數據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幫忙將10萬元，分多賬號打賞給林致軒。
因此在錢總的幫助下，林致軒在斗雞的首秀表現非常完美，觀看人數是他在斗虎平台的兩倍。
第二天，相關的新聞稿傳遍全網。
《林致軒斗雞首秀再創記錄，斗虎平台痛失猛將》、《林致軒斗雞首秀，人氣最高達703萬》、《林致軒斗雞首秀大放異秀，各大主播紛紛捧場》……
同時期，無數從斗虎轉出去的「林致軒」們，也在上演著同樣的劇情。
他們披著華麗的數據，被包裝成人氣主播。
參與其中的人都知道，他們如同一個美麗的肥皂泡，只要輕輕一戳便破滅。
但沒人敢把它戳破，每個牽連在其中的人，都小心地呵護著這個肥皂泡，延長它存續的時間。
他們都知道早晚會破，只希望不是破在自己的手中，讓它盡可能遠離自己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