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陛下呀，老夫也不知道當初蓋了多少章，當時寫了多少份詔書，哪里知道還有姜皇後起復之事，這，這可如何是好呀。」太上皇坐側位，說道。
他當初，急匆匆的壓根都不知道簽了多少詔書，戳了多少個大璽，他連把姜太後復為太後的詔書都沒細看。
齊星雲心頭郁悶。
「老夫昨日吃的有些多了，略微有些月復脹，身體不適，能不能暫且回皇宮？」太上皇看著不言語的齊星雲，笑了笑道。
嗯？
齊星雲沉默，太上皇還是很精明啊，不粘鍋。
家宴，參加的都是大齊宗親，當然也分遠近，現在宴樓上的人，多數都是太上皇的兄弟和他的子嗣。
這自然也包括齊星雲，他是皇帝，坐在主位上，但是他旁側還有一個座位。
齊星雲知道那是誰的坐位，並不是趙皇後要坐這里……
這座位是姜太後的座位。
人，早就到齊了。
齊星雲不大喜歡這種家宴，次次缺席，這次由內侍省牽頭，組的這局家宴，一說皇帝要到，這些親王郡王跑的比誰都快，沖到了這宴樓之內。
唯獨少了姜太後，所有人眼巴巴的都在等著姜太後過來。
「上皇還是以身體為重，平日多以休養為主，讓御醫院的太醫過去給上皇看看。」齊星雲同意了太上皇的說法，並且準許了他臨陣月兌逃的把戲。
「王昀，宴都準備好了嗎？」齊星雲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這次以姜太後為首的舊黨再次卷土重來，並且手里攥著大齊朝大半壁江山的臣子，來勢洶洶。
王昀小聲的說道︰「都是從西華門外的尚膳樓傳過來的菜，只等太後到了，就能開席。」
「需要從宮外傳菜嗎？」齊星雲道。
王昀搖頭說道︰「自打皇上回了京之後，出了文華樓鬧鬼那檔子事，沒抓到鬼之前，這御膳局的飯菜食材，臣實在是有些不大放心。」
「已經有幾個試菜的宦人死了。」
齊星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點頭說道︰「那就從尚膳樓傳菜。你為什麼不報？」
齊星雲知道局勢緊張，舊黨反撲的厲害，但是他從來沒想到，這宮里，王昀的內侍省，都死了幾個試菜宦人的地步。
「御膳局有人壓著這件事，臣也就是今天才知道死了人，皇上歸京吃的第一口就是尚膳樓傳的菜。」王昀擦了擦額頭的汗。
若非鬧鬼讓王昀長了個心眼，試菜死掉的，怕就不是內侍省的閹人，而是他王昀自己了。
齊星雲點了點頭，用力的搓了搓面龐。
姜太後來了。
姜太後戴龍鳳珠翠冠、身著五彩翟紋袍，領、袖、裾都紅色雲龍紋樣的瓖緣，腰飾深青蔽膝，另掛白玉雙佩及玉綬環等飾物，下穿青襪青舄，坐在八人抬著的軟轎上。
由遠及近。
她的身前身後僕從雲集，人還未到，傳聲的宦官，已經從福寧宮傳到了這宴樓之內。
夏妃在齊星雲安排她居住在福寧宮內，之後沒過幾天，她就再次被迫搬到了清雅別致的小樓之內。
騰空的福寧宮自然是給了這位太皇太後。
「王昀，你瞧瞧，你瞧瞧，人家這出行，前後光僕從就數十人，大攆、華蓋，人家那八人抬的大攆上，還掛著鳥籠子呢。這是什麼？這就是尊貴典雅。」
「朕天天出個門，四匹馬拉個以前留下的改裝車，就完事了，學著點！」齊星雲笑著對王昀說道。
「皇上不喜歡排場，都是一切從簡，臣要是真按著這個樣子，給皇上整排場，皇上非得拿腳踹臣不可。」王昀給齊星雲續了一杯茶，笑著說道。
皇上要是真的講排場，內帑多少錢？什麼場面擺不出來？
「要臣說，這排場都是靠的坐在上面的人撐起來的，皇上就是做輛牛車，穿身常服，大齊百姓也認得皇上，不認得這什麼姜太後。」王昀氣呼呼的說道。
「你呀，說話不過腦子，喜色言表，怎麼做這京城的老祖宗？」齊星雲拍了拍王昀說道。
不過這也是姜太後起勢的原因，大齊皇帝常年不在京城，主政的閣老張廷玉又不大好參和到宗親之事中。
而守著吏部的唐景輝乃是太皇太後的人，大齊這幾年風雨飄搖，人才缺口很大。
「哎呦，還整了兩頭白象？」齊星雲看著姜太後的儀仗隊，站了起來，居然還有兩頭白象跟著。
這排場，比當年太上皇的時候，可闊綽多了！
齊星雲作為大齊皇帝，能夠讓他站起來迎接的人，自然是太皇太後姜太後了。
姜太後在宴樓門停來下來，在兩個宮女的攙扶下，進到了宴樓之中，而本來熱鬧的宴樓變得鴉雀無聲，一眾宗親俯首山呼︰「見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安泰。」
「王昀，宮中多婦孺，回頭把那兩頭白象拉到尚膳樓給朕炖了。」齊星雲回頭囑咐了一聲。
「啊？誒，好 。」王昀咧著嘴笑道︰「大象肉不好吃，但是兩顆象牙倒是適合做筷子，上次皇上說年關將近，給御邊軍將的年禮，臣以為這象牙制品倒是不錯。」
齊星雲笑著點頭說道︰「成。」
齊星雲和王昀的對話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山呼海喝之後雅雀無聲的宴樓內，連角落里的螞蟻都听到了這兩句話。
齊星雲慢慢走下了月台，走到了姜太後身邊，扶住了姜太後的胳膊，另一側扶著的人也換成了齊星辰。
齊星雲看了一眼齊星辰，沒有理會他，他扶著姜太後坐在了月台的次座之上。
「當年見到皇上的時候，皇上才三歲，那會兒滿街跑，抓都抓不住。這會兒都這麼大了。」姜太後第一句話充斥著慈愛和對小輩的關愛。
「人嘛，總會長大的。」齊星雲笑著回應著，他給姜太後夾菜，一副祖母慈愛，皇帝孝恭的模樣。
守人倫而長興，這點表面功夫，齊星雲還是能夠做得出來。
姜太後一臉緬懷的說道︰「皇上登基這幾年，大齊朝南到瓊州北到，都傳唱大齊皇上的英武，老身在廬山都听那道士們說什麼，皇上是三清道祖轉世，現在一見端是英武非凡，有老君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