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門主峰,正心堂。
辭玄此時正在召集門內長老議事,辭海故意磨蹭了很久才姍姍來遲。
幾個平素對他有些不滿的長老在他進來之後偷偷瞥了他幾眼,神情多有不悅。
「辭海仗著修為和資歷,如今越來越不把掌門放在眼里了,听聞前幾日還跟掌門起了爭執,實在不知所謂、囂張至極!」一位長老忍不住傳聲給其余幾位交好的長老。
「如此大事他都能遲來,可見有沒有將咱們天一門放在眼里!」
「他自由散漫慣了,什麼時候把我們放在眼里過?」
「是啊!咱們哪能跟辭海師兄比啊!人家從前可是上天庭的天仙……」
「誒,你們不覺得他如今這性子倒是與那位不像話的師祖有幾分像嗎?同樣的目中無人,恣意猖狂!」
幾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相互傳聲,開起了私人小會。
盤腿坐在正堂中心的辭玄,面色有些凝重,「好了,今日諸事已畢,都散了吧!」
堂內眾人悻悻,互相對視幾眼,紛紛起身向外走去。
辭海剛找了個犄角旮旯坐下,就听到辭玄喊散會,他一動沒動,坐在蒲團上打起了瞌睡。
路過他身邊的長老不屑地輕嗤了一聲,一個個背著手昂著頭,很是看不慣他的樣子。
落在最後的辭緣微微蹙眉,走到辭海身邊時,本想說什麼,但看他閉著眼楮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還是搖了搖頭,沒有多言。
眾人散去,內堂里就只剩下辭玄和辭海兩人。
「道君,還在生氣?」辭玄收斂了先前的陰郁之氣,臉上帶了一貫的溫雅淺笑。
他二人前幾日確實起了爭執,不過就是因為辭海沒有將忘憂帶回來,卻帶回了西王母那句言辭不善的話。
辭玄當時並未惱怒,他沉吟半晌,只是決定親自去一趟西昆侖,卻被辭海攔住了。
辭海這個人一向不喜歡管旁人的閑事,平素看上去性子隨和沒什麼脾氣。但這一回,他卻是真動了幾分怒氣。
見辭玄不听勸阻,就干脆施法將他困住。
辭玄當時心急如焚,不似平常的沉穩鎮定,一是不想再讓雲歡受苦,二是想要親自去會會西王母……
想問問她那話里有話,究竟是何意?
急躁之下,又被辭海困住後,自是滿心不滿,隨後便與辭海起了爭執,甚至祭出法寶對抗,鬧得有些大。
這一幕又恰好被幾個前來討要試煉獎勵的長老看到了,辭海不敬掌門的名聲就此傳開。
不過,其實倆人雖打了一架,卻並未影響二人之間的關系,旁人看到的不過都是表面罷了。
~
「不敢不敢,掌門有話盡管吩咐!」辭海半眯著眼楮笑了笑,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之氣,「姚牡丹的尸體我帶回來了,你看看怎麼處置?」
辭玄心下微松,神情卻又有些凝重,「等師祖出關吧!」
「她還在閉關?身體不是無礙了嗎?」辭海如今一想起那位師祖,就有些頭疼。
「這一次許是能夠突破……」辭玄表情有些古怪,自那日辭海從西昆侖歸來,他便開始避著雲歡,甚至連提起她都有些艱難。
辭海頗有些驚訝,「突破?天仙境?」
辭玄淡笑,沒有應答,反而換了話題,肅然道︰「道君,魔界出了件大事!」
「什麼事?」辭海見辭玄表情不太對勁,察覺有異,一改懶散的做派,坐直了身子。
「幽冥宮被燒毀,淵汲去了燎都。」
「燒了?這……」故意的吧!
辭海表情有些古怪。一千多年前,他與淵汲還算有些來往,而且他對魔界的事知道的比常人也要多些。
听了辭玄的話,他立即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難怪,淵汲會在這里出現!
看來,他還是小覷了雲初在淵汲心中的地位。
辭玄並不知道辭海心中所想,以為他只是驚訝,遂繼續說道︰「淵汲此番去尋魔尊問責,只怕意圖不淺……魔界,是不會太平了!」
「魔界本就不太平。」辭海補了句,看上去並不太當回事,實則他此刻的心里也極其不太平。
淵汲如今明明就在青蓮城附近,那個代替他去燎都的是誰?
總覺得這里頭有什麼古怪……
「道君,」見辭海擰眉沉思,辭玄喚了聲,「如果魔界真的亂起來,只怕仙、魔、人三界會失去平衡……」
「那不是我該關心的事!」辭海暫且壓下心中的疑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粗布道袍,「你該去看看姚牡丹的尸體。」
「你處置了便是!」辭玄一向淡然的臉上露出幾分厭惡,「姚程兩家的事我已經派人去處理,道君累了這幾日,回去好好休整吧!」
辭海聞言也不多勸,只從容地行了個道禮,「多謝掌門。」
辭玄頷首,「道君,請!」
…………
雲初跟著淵汲回到客棧時已經疲憊不堪,倒在床上便蒙頭大睡。
只是她雖累極,但睡得卻很不安穩。
夢里她穿過一道道封閉的木門,想找尋出路,可每一道門後都藏著一具血淋淋的尸體,一個個睜大眼楮看著自己,像要讓她償命一般,惡狠狠的,恐怖至極。
她怕極了……躺在床上冷汗直冒。
淵汲躺在雲初身側,感受到她身體的戰栗,神色微冷,催動神識,探進了她的夢境。
他不是第一次探查雲初的夢境。
從前她的夢境大都是很平和的,鳥女花香,安靜祥和,多是甜蜜的美夢。
只偶爾會夢到一些可怕的東西,比如有時會沉重的思念著一個看不太清楚臉的女人。
然而這一次,雲初夢里的景象卻有些可怕……
淵汲冷眼看了片刻,從她夢里月兌身,薄唇緊抿,身影在客棧中消失。
…………
青蓮城城郊的密林深處,辭海趕到時,遠遠就看到了那一抹醒目的白影。
「魔君,好久不見!」他笑吟吟地上前打招呼,有些驚奇地上上下下將淵汲打量了一遍。
「你倒是守信!」淵汲的聲音依舊十分冷淡,帶著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