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女裝大佬

四名衙役,兩前兩後,四人中間分別是喜鵲、荷花、一位大肚婦人、紅塵苑的李媽媽還有秋月姑娘。

每個人表情都不甚相同,有不明所以,有淡然,有膽怯……

堂外看熱鬧的百姓,見到走在幾人身後的秋月姑娘時,驚訝、詫異,甚至還有高聲議論者。

「秋月姑娘難道也是受害者?」

「紅塵苑的花魁,確實是傾城之姿!」

「這姑娘就是秋月啊……」

「死男人,你眼往哪兒看呢!」

……

衙役帶來的人在堂前站立,位于沈青黛身後。

公堂匾額上「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在光下熠熠生輝。

楚瑾瑜坐于匾額下,繃著唇,抿出細細的一條線,他表情嚴肅,「說書先生一案,至今日,屬實耽擱太久。」

沈青黛立于堂下,眼神無處放,只得看著公堂上的楚瑾瑜。

「此案凶手由王妃找出,」楚瑾瑜眼風淡淡的在沈青黛身上落了一瞬,又移向堂外的百姓,「讓王妃給大家說道說道。」

事情的發展嚴重出乎沈青黛的意料,她都把案子的細節寫到了卷宗里,看楚瑾瑜的反應,似錦應是交給他了。

這男人「不搶功」是為了幫她洗白嗎?她之前名聲太差,他給她機會「找補」?

姓楚的越來越不對勁了。

楚瑾瑜見堂下那姑娘表情呆滯,人傻愣著,抄起驚堂木,輕拍了下桌案。

沈青黛忙不迭回神,目光有點慌亂,沒和楚瑾瑜直視,她轉身,視線巡視一周,最後停在了秋月身上。

她道,「此案的凶手,就是秋月姑娘。」

此話一處,就像往平靜的水面陡然砸去一塊石頭,水面驟然形成一個環形漩渦,而後蕩起了層層波浪。

「靖王妃,凶手是不是找錯了?」

「秋月姑娘?她怎麼可能是凶手!秋月姑娘分明就是個柔弱女子……」

爭討聲不絕,男子不相信秋月姑娘是凶手,就連堂外往日嫉妒秋月美貌的婦人,一時間也是也出聲質疑沈青黛。

「一個姑娘家家,哪來的力氣,去殺害三個高大的男子!」

其中一名婦人說中了大家的心聲,不少人跟著附和。

「怪哉怪哉……」

「王妃這案子是查錯了吧,可不能冤枉秋月姑娘。」

就連堂上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二人顯然也在狀態外,兩人四目相對,臉上皆是不可置信。

公堂上的人,紛紛望著秋月,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荷花喜鵲,大肚婦人還有李媽媽各個目瞪口呆。

沈青黛對周圍的議論聲充耳不聞,她直直地看著人群中的秋月。

後者不似他人的驚詫,濃妝艷抹的面上透著淡然,周身是與眾人嚴重不相符的從容。

她也在看沈青黛,許久,她勾了勾唇,輕笑了一聲。

似諷似嘲。

如花的美貌,明艷一笑分外動人。

沈青黛在心里默默嘆氣,再看她的容顏,多了幾分同情,更確切的說,是憐憫。

「秋月你可知罪!」楚瑾瑜沉聲質問,鳳眸里沒有驚訝,只有事先知道的了然。

秋月素手握拳,身子前傾拱了拱行禮,聲音還是女子的縴細溫婉,「王妃證據何在?」

她問得輕柔,不似他人在公堂被指認的急躁,就像是細柔的綢緞,尾音甚至還有些繾綣。

不愧是能成大事的人,這般沉著冷靜。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沈青黛還是由衷的在心里稱贊了她一番。

沈青黛柳葉眉微微蹙起,桃花眼轉了轉,眼神里也是直白的贊賞。

「證據自然是有的。」她道。

人轉身看了一眼堂上端坐的楚瑾瑜,微微欠身行禮,隨後轉身,她出聲,「紅塵苑花魁秋月,其實是男子,其人正是莫染的大兄,莫遠。」

說這話時,她中間沒做停斷。

待她說完,一群人各個目瞪口呆。

「什麼?秋月……秋月姑娘是男子!」

「王妃肯定是在說笑了!秋月姑娘怎麼可能是男子!」

百姓交頭接耳,人人皆是呆愣狀,紅塵苑的花魁是男子,這讓誰一時都難以接受!

紅塵苑每日客流量上千,見過秋月姑娘的人數不勝數,這麼多人,都不曾發現秋月是男兒身。

「秋月姑娘明明就是女子啊!」

附和聲此消彼長,顯然無人相信沈青黛所說。

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堂上的秋月,眼神都帶著點審視的意味,打量的頗為仔細,自上而下把人瞧了個遍。

「秋月姑娘就是長的稍微高點兒,別的……分明就是個女子!」

「就是!秋月姑娘要是男子怎麼沒有喉結!」

「還有秋月姑娘……秋月姑娘的身段!哪兒有男子這般婀娜……」

「莫遠?莫染的哥哥?」

「我說怎麼之前覺得秋月和莫染有些相像呢!」

沈青黛微挑眉稍,這些人的反應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是在古代,不似現代,不怪他們不曾听聞「女裝大佬」。

別說他們,就連沈青黛都曾一度懷疑自己的推理。

秋月在紅塵苑一年,都沒被人發現男子身份,手段不可謂不高!

「莫染的哥哥?莫染是不是當年嫁給馬之金的那個花魁!」

人群中忽的有人提起莫染。

「是啊,當年莫染深愛馬之金,深陷于馬之金的才華,不惜花重金給自己贖身,嫁給了馬之金!」

「後來莫染怎樣了?」

「好像逝世了……」

……

沈青黛掃過四周的眾人,她垂眸,眼睫顫了顫,待組織好語言,她抬頭再次看向秋月。

後者還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依舊面色不改的架勢。

「秋月姑娘,說你是莫遠,你可願意承認?」雖說莫遠是殺人凶手,沈青黛心里對他的敬佩還是難以磨滅,她言語間都夾雜著客氣。

堂前的女子……不,男子微微淺笑,「願意承認,我就是莫遠。」

不再是先前的縴細,他出聲是男子的低沉,許是很久不曾這般說話,他嗓音略微沙啞,還有一絲的不太適應。

清了清嗓子,莫遠道,「沒錯,我就是莫染的大兄,莫遠。」

男子話語間是臨危不亂的坦然,只不過面上的笑很是嘲諷。

「靖王妃果然名不虛傳。」莫遠看向沈青黛,聲音清淺,帶著讀書人特有的謙和,隨著女裝,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書卷氣。

他拱手作揖,「若是……若是莫染和風沉香……在時能遇見您就好了。」

一席話,有著滄桑,又有一種迫不得已向命運低頭的宿命感。

沈青黛略微驚詫,風沉香?這個名字,她不曾听過。

她問出聲,「風沉香是?」

莫遠淡笑,「風沉香是莫染在紅塵苑認識的一個丫鬟,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子。」

他提到莫染時,是身為兄長的悲痛,提到風沉香,倒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贊賞。

「風沉香?」堂上的老鴇李媽媽問,「原來那個丫鬟是和莫染一起走了!」

莫遠側身看向出聲的老鴇,眼里忽的冷淡,聲音就像是觸不到底的萬年寒潭。

他轉身,直直地跪下,一字一句道,「草民甚至自己有罪,今日王妃不論指認何種罪責,草民具承認!」

「但草民今日要告一個人,紅塵苑老鴇,李青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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