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巧遇

卜吉便是合八字,是根據男女雙方的出生時辰和屬相等推算,看是否相生是否相克,古代婚嫁都要走這一步,時雍不以為意,她只覺得趙胤這話听上去有那麼幾分無奈,嘴角不由揚了揚。

「大人不高興嗎?怎得不情不願……」

見她撇起了嘴巴,趙胤眼里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那只手卻在她背後輕輕撥弄了一下她的長發,語調輕緩地說道︰「我已叮囑國公夫人,挑個近些的日子。」

這麼說,他是迫不及待娶她嗎?

時雍心里怦地一跳,臉上隨即浮出一抹笑容,毫不避諱地緊緊抱住他。

「好。我等大人。」

這種因一個男人的神色和一句話而心情起伏不安的感覺,時雍以前從來沒有過,這一抱讓她的心情頗為復雜。

現在就這般受男人影響,當真做了夫妻,她會不會沒了自己?

都怪男色惑人!頭痛!

趙胤沒有再追究時雍毆打趙煥的事情,楚王府除了阮嬌嬌過來告了她一狀,也沒有人再來問質,這事悄無聲息地就過去了,比時雍料想得更為輕松。

可是,時雍心里並沒有完全放下,以趙煥的性子,既然找上她了,怕是不會這麼了結。

而這也是時雍搞不明白的地方。

在時雍身陷詔獄的那些日子,趙煥沒有來瞧過她一次,也沒有托人帶過一句話,在時雍身死詔獄後,趙煥不僅沒有露面,甚至飛快地將她拋之腦後,張羅起了與定國公府小姐的大婚,即使陳紅玉被烏嬋綁架之後,他也沒有閑著,先有如夫人陳紫玉和一干夫人通房妾室,再有青樓花魁阮嬌嬌……

可以說,趙煥就沒歇過一口氣,一直在不停地找女人。

這樣的人,又怎會在意她是誰?

還是說,趙煥現在看上的其實只是身為宋阿拾的她,嘴上那一口一句「雍兒」,並不是為了時雍,而是他找上她的借口,隨便找一個由頭而已?

這種涼薄的男子,怎會當真為一個死去的女人糾纏?

肯定另有目的。

時雍暗自在心里唾棄了趙煥一百遍,沒有想到,剛剛邁入良醫堂的門,就看到了長身而立的趙煥。

今天的趙煥比那日冷靜了許多,看到時雍,也沒有激動地走過來,而是將視線在她臉上停頓了許久,「宋姑娘。」

這麼稱呼,時雍反而不好不理了。

她朝趙煥看了一眼,慢慢福身,「民女給楚王殿下請安。」

趙煥一雙狹長的眼楮微微闔起,臉上劃過一抹暗影,腳步慢慢朝她走來。

「昨日嬌嬌上門……趙胤沒有為難你吧?」

四周來去都有人,雖然相隔甚遠不一定能听到他的話,可是趙煥的神態和眼神瞞不了人,肢體動作更是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時雍瞄一眼趙煥包扎的手背,神色如常地道︰「殿下往後不要再認錯人,我就不會為難。」

說罷,她低下頭徑直往里走去,不看趙煥什麼表情。

「我不會認錯。」趙煥轉身盯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昨天是我不好,太沖動了……」

時雍充耳不聞,按壓下狂跳的心髒,一聲不吭地往里走。

她原以為在良醫堂里,趙煥多少會收斂一點,哪知道他竟然當著旁人的面,在數道訝異吃驚的目光注視下,腳步飛快地穿過大堂,直接走到時雍的前面,身子一橫,將她堵在了進入內堂的門口。

「听我說幾句話。」

「殿下?」時雍故作驚訝地望著他,又望了望周遭的人,一副懵懂不知的樣子,「殿下若是瞧病,要找我師父或是國棟,民女學藝不精,不敢造次……」

「雍兒!」趙煥低下頭,用了只有時雍听得到的聲音焦灼地喚她,然後死死咬著牙,「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這世上不會有別人會與你一樣了。我也知道,你要嫁給趙胤了,你想嫁給他,攀附他,沒有關系,我可以等……」

等?

時雍心里咯 一下。

她抬起頭,望著趙煥眼波里的暗影,又瞧了瞧他手背的傷,嘴角勾出一絲笑痕。

「殿下來良醫堂當真只看外傷嗎?要不要順便瞧瞧腦子?」

「我知道你怨我,不想同我相認。」趙煥不接她的話,盯著她的眼里暗流涌動,聲音也輕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雍兒,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從趙胤身邊搶回來。」

時雍駐足而立,眯起眼看著趙煥,不冷不熱地笑。

「殿下當真不用瞧瞧腦子麼?我師父說,有一種 癥,會心生幻覺,神思游離,就如殿下這般模樣。挨了人揍,還覺得跟人親近。殿下這病再是不治,只怕會神魂離體,命不久矣!」

時雍淡淡說完,輕哼一聲從趙煥身側走了過去,步伐很快,不再給趙煥說話的機會。趙煥也沒有再追,轉過身目送她遠去,喉結微微一滑,拳心緊緊攥了起來。

楚王府就有良醫官,他本就不用到良醫堂來包扎傷口,為什麼來,自然是因為時雍要來。然後,也順便瞧瞧光啟帝。光啟帝在良醫堂養傷在王公大臣中間不是秘密,趙胤沒有刻意隱瞞過光啟帝的事情,但這是趙煥第一次前來探病。

孫正業尚未起身,是孫國棟為他介紹的病情。

趙煥問了許多問題,但是孫國棟都回答不了。光啟帝眼下的病情很是復雜,孫老爺子將畢生所學都用在了他的身上,還每日在翻閱懿初皇後留下的藥方脈案,不時讓時雍為他針灸舒筋活絡,能想的方子都想了,可誰也說不好光啟帝什麼時候會蘇醒,還能不能蘇醒。

最近這些日子,良醫堂比較閑。

大門總是半開半合,整日有官差把守,百姓都鮮少來瞧病,藥堂上的伙計該遣走的都遣走了,里里外外全換了一茬人,有光啟帝的侍衛,有錦衣衛的人,把個小小藥堂看守得密不透風。

就在時雍在良醫堂踫到趙煥的這天黃昏,陳蕭也來了。

孫正業年歲大了,一般人來他不瞧病,但對待定國公府的世子,他還是另眼相看的,見到孫蕭,連忙叫人請到了內堂。

「少將軍是哪里不適?」

陳蕭看了看周圍的人,頗不自在地道︰「孫老,可否屏退左右?」

孫正業愣了愣,微微笑著把人都叫退出去了,只留了他的孫兒孫國棟在場。

「少將軍,可以說了。劣孫不才,但醫德尚在,口舌甚嚴,絕不會外傳。」

陳蕭朝孫國棟拱了拱手,又客套了兩句,這才皺著眉頭對孫正業道︰「此事說來讓人笑話。我本不是一個嗜酒之人,便是在邊疆苦寒之地,也從不飲酒作樂,可是近來不知為何,一日不飲便心癢難耐。再有,飲酒之後便有些難以自控,實在苦不堪言……」

孫正業捋了捋長白的胡須,瞧了半晌陳蕭的面色,撩起袖袍將手指搭在他的脈腕上,輕聲問︰「少將最近睡眠如何?」

「尚可。」

「飲食可有變化?」

陳蕭有問有答,對孫老爺子極是恭順。

三個人在內堂里待了一刻鐘左右,陳蕭還在陪孫正業說話,孫國棟就拿了一張方子出來替陳蕭抓藥。時雍這會兒已經準備走了,看一眼虛掩的門,叫一聲「國棟」,指了指那房門,卻沒有多問,只讓孫國棟代她向孫正業請辭,便出了門。

時雍每天都是這個時辰離開,予安早早套了車過來等在外面。時雍踩著杌子上車,他便笑盈盈地問︰「姑娘,我們是回無乩館,還是宋家胡同?」

無乩館都用上了「回」字,這小子長出息了。

時雍想了想,道︰「烏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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