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不對勁

烏嬋強忍的怒意幾乎噴薄而出,看陳蕭的眼神滿是鄙夷和痛恨,而陳蕭看到她,稍稍震驚一瞬,臉也拉了下來,沒有了好脾氣。

「你還想做什麼?」

烏嬋不理他,徑直走到時雍的面前,將馬韁繩換了個方向,對時雍說道︰「晌午我去宋家胡同找你,就看到這個人鬼鬼祟祟,藏在你們家附近……」

陳蕭一听急眼,「大白天的藏什麼?我從那里經過不成嗎?」

烏嬋掉頭,冷聲還擊,「從那里經過,你為什麼鬼鬼祟祟探頭探腦?你要不心虛,為何偷偷模模張望?你已經害死了阿拾的堂妹,現在還想對她意圖不軌?」

「我……」陳蕭想要反駁什麼,可話未出口仿佛已經惱得不行,沖烏嬋大聲吼道︰「行,好話歹話你也听不明白,我已經說過,我沒有對她做什麼,你偏不信……」

烏嬋冷笑,「沒有對她做什麼,你去宋家胡同做什麼?既然去了,為何又不敢進去?偷偷模模地做什麼?」

從他二人的爭論,時雍听出了端倪。

烏嬋去找她,發現了同去宋家胡同的陳蕭在他們家附近張望,懷疑他意圖不軌,就跟上了他。

時雍道︰「二位,可否容我說一句話?」

二人同時看向她,又同時瞪向對方,然後再異口同聲。

「你說!」

時雍道︰「這巷子狹小,我們在這里說話也不方便,還攔人的路,要不找個地方坐下,再慢慢說來?」

烏嬋皺起眉頭,看著孔武有力的少將軍,多少有些不放心,但是有她和時雍同在一處,倒也不必太過怕他。

她沒有吱聲,陳蕭拉著臉,倒也沒有拒絕,于是在時雍的提議下,去了城門邊的茶肆,要了二樓一個雅間。

三個人剛坐下,小二便進來泡茶倒水,時雍接過茶壺,示意他退下去,自己起身親自為陳蕭滿上。

「少將軍,你去宋家胡同有何貴干?」

陳蕭嘴皮動了動,沒有出口,時雍看了看烏嬋那滿臉的諷刺,緩了緩道︰「你也別怪烏嬋多想,這件事少將軍確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宋月墜樓前的情況,你我三人都明白。少將軍突然出現在宋家胡同,怎會不令人生疑?」

陳蕭看她片刻,重重一嘆,端起茶盞,牛飲一口又被燙住了舌頭,呸聲不止,時雍連忙叫他小心一些,烏嬋在旁幸災樂禍。

好半晌,陳蕭緩過勁,瞪了烏嬋一眼,對時雍徐徐道︰「宋家姑娘的死,我確有責任……」

烏嬋哼聲,「怎麼不否認了?」

陳蕭沉了沉眉頭,不看她,只對時雍說話。

「元宵那夜,我帶著順才……就是我那小廝去了紅袖招。我一個人吃酒,沒叫姑娘相陪。這位宋姑娘進來了,歪纏我半日,我心里本就不悅,無意與她多話,便叫她滾出去……」

時雍沉眉听著,看他止住不說了,溫和一笑,又道︰「少將軍你繼續說,若有不便之處,不說也沒有關系。」

陳蕭道︰「我的事情,你大抵也知道一些,愁煩度日,哪有興致找姑娘?可這位宋姑娘……」他頓了頓,「人已故去,我也不便再指責她的不是。當夜確實是她纏得我煩躁,我才破口罵了幾句,而後,我便拔腿出門,說要找管事的說道……」

時雍听著點點頭,「然後呢?」

陳蕭道︰「我本是嚇唬她,出來結了賬便準備回去了。這姑娘卻嚇得面色蒼白,追出來便抱住我,苦苦哀求……我本就有些醉意,哪里听得她的求饒,一怒之下,便推倒了她……」

說到這里,他眼一斜,看到烏嬋。

「這位小姐斜刺里沖出來,二話不說便直指我的不是,稱為我婬賊,我酒意沖腦,話也說不清楚,那宋姑娘也不為我辯解一句,也就造成了這般誤會。」

烏嬋道︰「話說得這麼好听,那你如何又在姑娘故去後,前往宋家胡同,是為了甚麼?」

陳蕭怒道︰「你這潑婦,怎就不听人言?我說了,我當日吃了酒,沒有去管那姑娘死活,但我酒醒後,听順才說,那姑娘當時與我講道,她是被迫無奈才出來侑酒,若是賺不到銀子,家里人會打死她……也是個苦命人,我當時但凡清醒一點,使她點銀子,便不會有這悲劇發生。得知她墜樓自盡,我回想那夜,心里有些愧疚,想去她家看看……」

一席話說得合情合理,若當真如他所言,這陳蕭不僅不是禽獸,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兒了。因為沒有來得及挽救一個貧賤姑娘的性命,堂堂定國公世子會心生內疚,時雍半信半疑,烏嬋是徹底不信。

不過,在時雍的眼神示意下,她沒有再與陳蕭為難,而陳蕭似乎並不知道烏嬋就是戶部侍郎徐通要許給他為妻的女子,也沒有興趣與烏嬋多說,將自己的解釋說完,留下茶水錢,便告辭要走。

「少將軍且慢!」

時雍叫住他,眼楮微眯,一臉帶笑。

「還有個疑問,不知少將軍方不方便告訴我?」

陳蕭眉頭皺起緊緊,「你問。」

時雍道︰「方才我瞧到少將軍來良醫堂,也是一副遲疑不決的模樣,這又是為何?」

陳蕭看她一眼,面有暗紅,語意微遲,「我去找孫老瞧個病,看到宋姑娘也在,便想回避一下。」

時雍微訝︰「少將軍哪里不適?」

陳蕭眼皮微微耷拉,吭哧吭哧地道︰「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上次在國公府與姑娘踫見,姑娘也看到了,我這毛病想來是可以治治了。」

這話說得極是含糊,時雍對他上次在國公府突然發作的事情,本就存疑。可再繼續問下去吧勢必牽扯隱私,男女授受不親,再說下去便有些尷尬了。

而烏嬋卻認為他去瞧的是「不能人道」的那個病,看他說不出口,還「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時雍,哼聲道︰「總有些隱疾不便示人,阿時你就別追問了。」

陳蕭怒視著她,烏嬋仰頭望向別處。

時雍看他二人這般,無奈地朝陳蕭微微一笑,「我師父這兩日子身子骨還成,少將軍若要找他切脈,這兩日恰是時候。若是你不便開口,我替你說說也可……」

陳蕭連忙拱手,「多謝宋姑娘,不必麻煩了。那我先行一步,您自便。告辭!」

時雍站起來還禮,「少將軍慢走!」

臨行,陳蕭也沒有同烏嬋打招呼,當然,烏嬋也不會理會他。

待陳蕭離開,烏嬋才對時雍說出了她的疑惑。

「阿時,你可還記得你托燕穆查找的那個玉令?」

冷不丁听她說起這個,時雍愣了愣神兒,「為何這麼說起?」

烏嬋左右看了看,又走過去把門關嚴,確認門外沒有人了,這才小聲道︰「我今日與他拉扯時,無意發現他身上有一個玉牌,很像你拓印給燕穆的圖案?」

「拉扯?」

她居然還同陳蕭拉扯過?

時雍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烏嬋道︰「就是今日去找你,看他在你家門外徘徊,我便上去質問。他不肯理我,轉身就想走。我當即覺得他就是凶手,便想要拉住他。豈料,這廝武功了得,我不是他的對手,讓他給溜了,我這才偷偷跟蹤,看他想做甚,然後一路跟到良醫堂……」

不對勁!

陳蕭絕對不是十天干之一,

他的身上,怎會有十天干才有的玉令?

時雍思忖片刻,「你沒有看錯?」

烏嬋想了想,說道︰「我只看過你拓的那個玉令的圖案,不曾見過實物。說實話,倒也不敢確認就是那個。但有那麼七八分像,很叫我生疑……」

看時雍默不作聲,她又道︰「再有,這廝本就不是好人,在國公府輕薄你,在紅袖招又害死了你家堂妹……阿時,這種人就當讓大都督捉了去,關一輩子大牢,或是砍了他腦袋!」

時雍瞧她說得狠絕,突然牽起嘴角一笑。

「你怎生這麼恨他?」

烏嬋一怔,抿嘴道︰「我生性厭惡薄待女子的人。袁鳳因他而死,你堂妹亦然,這樣的輕薄男子,可不就該挨千刀嗎?」

時雍暗嘆一聲。

自小受母親影響,又被父親狠心拋棄,對烏嬋來說,不僅人生不完整,整個性格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用一生去治愈童年這句話,放在她身上再適合不過。

「不要怕,只要你不願意,沒有人能強迫你嫁給他的。」

「那是自然,老娘姓烏,誰也奈何不了我。」烏嬋灑月兌地捋了捋頭發,可是,在她低頭的一瞬間,時雍看到了她眉眼間隱藏的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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