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黃鼠狼給雞拜年

這麼快?

還真是效率!

時雍詫異地問︰「哪里的?」

「劉大娘家里的。」王氏一說起這件事,就興奮得不得了,滿臉掛著笑,「哎喲你都不知道,這便宜可佔大了。」

時雍皺眉,「怎麼講?」

王氏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宋大娘也不知做了甚麼缺德事,把人摔壞了,躺在床上要死不活,也說不出話,吃喝拉撒都靠人伺候。」

摔壞了?

上次劉大娘還想同她一起賺銀子呢?

時雍喃喃一聲,「是嗎?」

王氏道︰「可不是麼?那人腦袋就歪著,動彈不了,活人死一般。」王氏描述起劉大娘的慘狀,活靈活現,說著說著,又瞄了時雍一眼,發現她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才清清嗓子,說到房子。

「劉大娘這些年沒少賺昧心錢,可她男人好賭,孩子又不爭氣,家里開銷大,一大家子要吃喝,她這一倒下去,她男人就琢磨著要賣房了。」

王氏雙眼亮開,「我去瞧過了,店面臨街,開間大,寬敞,眼下賃給一家人在做炒貨,房是前後二進的,直通店面,做生意也方便。我合計了一下,銀錢應當夠著的,但我還想磨一磨,他家急著要錢,想來還能再少一些……」

時雍哼笑了聲。

「這你就不怕風水不好啦?」

「呸呸呸!」

王氏瞪大眼楮瞄她,嘴皮一張一合,自有一套狡辯理論,「她宋大娘住著風水不好,是因為她沒少干缺德事,拿髒錢害人家肚子里的小女圭女圭,我們行得正坐得直又不害人,那就是好風水。」

這樣也行?

時雍對王氏另眼相看。

想了想,她笑著問︰「你上哪听來的?劉大娘拿人的髒錢,禍害人家肚里的小女圭女圭?」

「嗐!」王氏露出一臉諷刺,斜她一眼,「這不明擺的麼?你看你也跟她學這麼久了,單靠明面賺錢,有幾個?她憑啥買得起二進的房,還有那麼大的鋪面?」

時雍︰……

這不她也能賣得起了嗎?

「娘!」時雍眯起眼,「我懷疑你在罵我,拿的也是髒錢。」

王氏愣了愣,「也是哦……呸,不對,我閨女的手干淨,拿的也是白花花的干淨銀子,哪個說髒?老娘撕了她的嘴!」

「哈哈哈。」

時雍跟劉大娘學了穩婆的手藝,听說她出事,原也是想備點禮物去瞧個變她的。

哪知道,她還沒來得及去,家里就先出事了。

她和王氏剛剛落屋,就看到宋長貴醉醺醺地回來,他是被一輛馬車送回來的,下車的時候,那車夫還十分恭敬地扶住他,直接將他送入院門,離去前,又連連朝他點頭哈腰,莫不恭敬。

時雍一看就綠了眼神。

「爹,你為何會坐楚王府的馬車回來?」

宋長貴被閨女質問,酒頓時醒了三分,愣了愣,仵作的高度敏感就讓他找出了時雍話里的疑點。

「你怎知,怎知那是楚王府的馬車?」

時雍心里一窒。

許久不曾揭開的傷疤,就這樣被親爹不經意地撥動了一下。

于是,心火更甚。

「我見過。」

不僅見過,還坐過,就連這車夫她都看到過無數次,曾經,這車夫也像對宋長貴這般,對她點頭哈腰,尊若主子。

只不過,時雍萬萬不會告訴宋長貴這些就是了。

她拉著臉將宋長貴扶回屋,端來涼茶就遞到他面前。

大冬天的,宋長貴以為能喝上一口熱茶,結果涼茶入嘴,凍得哆嗦了一下。

再看姑娘的臉色,他疑惑地眯起眼,不知道哪里惹她不高興了。

「唉!」宋長貴放下茶盞,「楚王找為父說話,為父一個小小推官,還能不從?楚王要客氣地送為父回家,為父除了感激,還能如何?」

「楚王找你說話?」時雍眯起眼打量他,目光滿是警惕,「楚王找你能說什麼?問魏府的案子?」

「沒問案子。」

宋長貴擺擺手,酒氣未散,臉上有宿醉的酡紅,可是言辭間那隱隱的得意卻有些隱藏不住。

「你猜怎麼著,楚王竟讓我隨他前往東昌府就藩,直夸為父是難得一見的賢才。想不到吧,都說楚王紈褲敗家,竟是重賢重才之人……」

時雍微怔。

看著宋長貴臉上的歡喜,拳心不知不覺卷了起來。

一個平民出生的小推官,被當朝親王,皇帝的親弟弟召見,推心置月復地談話,還是一副求賢的低姿態,換了誰都很容易飄的吧。

趙煥很懂得利用人心吶?

去了東昌府,他是屬地藩王,他就最大,若是賢才,必然會委以重作。許一個藩地的高官,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可比順天府的推官權重。

時雍皮笑肉不笑地問他︰「那你應了沒應?」

宋長貴遲疑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拎了水壺進來續水的王氏,就劈頭蓋臉對他一頓罵。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堂堂一個王爺,求賢求到你宋老三腦袋上了?好不好笑?我看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說罷,王氏又狠狠瞪了宋長貴一眼,就差上去拎耳朵了。

「不許應,听到沒有?你也不想想,你這芝麻官是誰提拔你的?咱們家的好日子又是誰給的?人家給你點三炷香,你就當自己是菩薩了?別給老娘裝大尾巴狼,你有幾斤幾兩,旁人不知,老娘還不知道嗎……」

被媳婦罵得頭皮發麻,暈頭轉向,宋長貴連還嘴的機會都沒有,一個頭兩個大,連說三句「我沒應」,終于堵住了王氏的嘴。

宋長貴也干脆倒在椅子上,裝醉暈睡過去,省得听她嘮叨。

時雍對王氏刮目相看。

幫著她將宋長貴扶回房里,豎了個大拇指,「厲害。把人罵昏過去。」

王氏哼聲,「咱家又不愁吃不愁穿的,何苦趟人渾水?閑得慌嗎?再說了,老娘的店面還沒盤下來呢,去什麼鬼的東昌府?哼!」

「……」

時雍哭笑不得。

還想說宋夫人深明大義,頭腦清楚呢,原來是為了開店。

……

開店的事情,時雍由著王氏去張羅,她不感興趣。在家里坐了一會,吃了些王氏端上來的糕點茶果,時雍合計著時間差不多,去灶房洗了個手,笑眯眯地叫上大黑,讓予安套車,匆匆趕到無乩館。

這個時節,天黑得早,未時剛過,天空便陰沉沉的像蓋了一塊烏布。

晚上又要下雨了。

時雍搓了搓臉頰,跳下馬車就急匆匆地朝門房奔過去。

「咚——咚——咚!」

門房打開門洞,看到是她,看看天色,有些訝然。

「姑娘怎麼來了?」

一般這個時辰,時雍是不會來無乩館的,除非有什麼急事,門房看她滿臉著急的樣子,趕緊為她開門。

「我有東西忘拿了。」

時雍沒多和她寒暄,善意一笑,焦急地往里走。

大黑撒蹄子跟在她的後面,偶爾越過她跑在前面,又停下來等她。

時雍直奔房間而去,在院子里就撞見嫻衣和婧衣端著托盤,正在往主屋傳菜。

嫻衣看到她,略略一怔。

「姑娘來了。我這就去加副碗筷!」

「不用。我馬上就要走,我來拿我的東西,去找師父。昨晚才和你說那事兒呢,一轉頭就忘了。」

時雍朝嫻衣笑了笑,腳步卻沒有停留,飛快地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開門一看,櫃子上那個包裹還在,仍然放在原地,好像沒有人動過。

她合上門,慢慢走近,眯起眼取下包裹來,仔細端詳片刻,一點一點輕輕拉開……

依舊是疊放的模樣,乍一看,與時雍放置的樣子並無不同。

時雍抓起衣服,湊到鼻尖輕輕一嗅,又慢慢展開衣服,將袖子抬起看向腋窩處,半眯的雙眼里突然迸射出一道厲光。

她偷偷做的記號沒有了!

衣服果然被人換過!

「大黑!」

時雍低頭,看著腿邊搖尾巴的狗子。

「又該你干活了。」

大黑歪歪腦袋,吐長了舌頭看著她,一張微笑的臉,然後在她面前繞了好幾個圈,很是歡快。

「看把你樂得。哼!」

狗子也是個想認真干活的狗子,可是時雍並不著急,她將衣服疊放好,又將包裹原封原樣地打好結,挎在胳膊上,徑直去了趙胤的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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