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錦衣衛的探子有多少

「阿拾。」

陳紅玉在外面敲門。

「我為你傳了水,你要不要洗洗。」

時雍吸口氣,迅速披上陳紅玉為她準備的衣裳。

「好。多謝!」

沐浴完,身子已是舒服多了,她又找陳紅玉要來了膏藥,托她的丫頭幫忙擦上,那股子要命的搔癢,這才緩解了過來。

今日之事,實在詭異。

出門前,時雍拉住陳紅玉的手,言辭懇切。

「陳小姐,大恩不言謝。來日若當傾力以報。」

陳紅玉哼聲,斜她一眼,「不必。」

兩人正說著話,一個丫頭匆匆忙忙跑進來,對陳紅玉道︰「小姐,三小姐在府中抓到了賊。」

三小姐便是陳紅玉的庶妹,那個在楚王府成為了如夫人的陳紫玉。

她住回定國公府,每日里被人奚落嘲笑,最近很少出門,這怎麼就抓到賊了?

陳紅玉看了時雍一眼,神色有些詫異。

「走,瞧瞧去!」

二人出去的時候,那賊正被押在跨院的客堂,是個小廝模樣的年輕男子,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告饒,而陳紫玉正同定國公陳宗昶說起自己抓到賊的過程。

陳紫玉道,她帶著丫頭端著親自為父親做的壽桃,正從跨院出來,便看到這小廝偷偷模模地從大哥院子里跑出來,行事緊張、東張西望,很是詭異,她一看就知是偷東西,上前就將人揪住了。

「只可惜,壽桃掉在地上,再吃不得了。」

陳宗昶看她一眼,「髒物何在?」

陳紫玉垂了頭,「我一個女子,也不好搜他的身,不過,他身上肯定藏了偷來的東西,父親叫人一搜便知……」

趙胤這時也坐在堂上飲茶,見時雍同陳紅玉一起出來,朝她示意一下,沒有出聲。

時雍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面前,朝他比了一個「已經沒事」的口型,然後不動聲色地立在一旁。

定國公府抓到了賊,他們都是客人,不便多嘴,只能看。

一個侍衛走上來,沒費什麼工夫,就從那個小賊的懷里掏出了一個包袱。

「爹!果然有東西!」陳紫玉大叫。

陳宗昶冷聲道︰「打開看看。」

小賊低下頭,嚇得瑟瑟發抖,除了重重磕頭,一個字都說不出。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包袱里抖落出來的東西,竟然不是金銀細軟,而是……女子的貼身之物。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望過去,皆是古怪。

陳紅玉見狀,大步上前,一腳將小賊踢翻。

「王八羔子,從哪個小姐房里偷來的?」

這小賊是個男子,又無妻室,這種女子貼身之物在他的身上,自然不是使用清白手段得來,而且,看那布料也不是丫頭婆子之物。這府中有三位小姐,無論是哪一個,也是陳紅玉容不得的。

她對這種行徑厭惡之極,眼看小賊被踹得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仍然不肯罷休,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脖子上。

「說!」

小賊死咬著下唇,牙齒嚇得咯咯作聲,就是不肯吭聲。

「哼,不說我要你的命!」

陳紅玉冷笑一聲,腳下猛地用力,死死踩住他。

她今日因為趙煥所受到的屈辱和憤怒全在這一腳上了,縱是個強壯男子,也受不了這疼痛。小賊哇地一聲,咬破了嘴唇,痛得流出一抹混合了唾沫的血水……

「大小姐,饒,饒命,我,說。」

陳紅玉緩緩收了些力氣。

小賊兩條腿狼狽地掙扎了幾下,腦袋慢慢抬起,目光怯怯地望向坐在定國公陳宗昶身邊的陳蕭。

而陳蕭的臉上,清晰地浮現出一抹濃重的悲涼。

陳宗昶端茶盞的手頓住,臉上的淡定頃刻間瓦解,隨著小賊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兒子,小賊嘴唇顫抖,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但他的目光已然出賣了一切。

「你們別逼他了,這些東西是我的。」陳蕭跛著一只腳,慢慢走到陳宗昶的面前,撩袍跪下,腦袋深深垂下,一橫心,說了七個字。

「思念所致,情難禁。」

這七個字道盡了陳蕭的情感,可是向來粗枝大葉的陳宗昶哪能理解這些東西?

「你混賬!」

陳蕭也未娶妻,私藏女子的貼身之物,有違德性。但是,這種東西不讓人知曉也就罷了,怎會落到一個小廝的手上?

陳宗昶和陳紅玉看著沉默不語的大哥,都有些不解。

他倆不說話,陳紫玉卻是直接問了出來,指著那小廝問陳蕭。

「大哥,你的東西,為何會在這小廝的手里?」

陳蕭平常就不愛搭理陳紫玉,聞言也是不言不語,板著一張臉,仿若是旁人欠了他似的。

陳紫玉哼聲,瞪著小廝︰「你來說!」

那小賊弱弱地看了陳蕭一眼,低聲道︰「少將軍讓我去把這些東西拿出去燒掉。」

燒掉?

都說是「思念所致,情難禁」了,又為何要燒掉?

陳紅玉知道一點陳蕭和袁鳳的事情,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人剛過世,就要燒掉她的東西,這分明說不通。

不過,一看大哥垂頭喪氣的樣子,她心里有疑惑,到底還是沒有問得出口。陳宗昶與她的想法一樣,又是氣又是恨,可是再怎麼也是自己的兒子,總不能當真打死他吧?

在趙胤面前,陳家人都沒有再多說。

陳宗昶暗暗朝陳紅玉使個眼神,沉聲說道︰「把人給我打發出去。至于這些東西,既然你哥不要了,你便幫他處理了吧。」

陳紅玉看著父親的眼神,應了一聲,就要帶走這人和這些東西。

喀!廳中突然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茶蓋與茶盞輕輕踫撞,趙胤說話了。

「慢著!」

幾束視線齊齊落在趙胤的臉上。

趙胤淡淡看著陳蕭,「敢問少將軍情之所至的女子,是何許人也?」

陳蕭與家人對視,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抿著嘴巴,沉默不語。

趙胤道︰「既是思念成狂,讓少將軍不惜在定國公大壽之日酗酒撒野的女子,何不娶到府上?少將軍說出來,若是國公爺不許,本座替你做主。」

此番話一說,宛若巨震。

陳蕭看著趙胤那幽深的雙目,狠狠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道︰「大都督既然已知悉一切,還問我做甚?」

趙胤冷冷看著他憤慨的面孔,陡然拂開袍用,慢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臘月十五那日,鎮撫使魏州大婚,敢問少將軍在何處?」

這是將殺人嫌疑直指陳蕭身上了。

陳宗昶聞言眉間有了慌亂,但拳心握緊,仍是按兵不動。陳紅玉亦是有點緊張,蹙著眉頭叮囑陳蕭︰「大哥,你實話告訴大都督便是。」

「我在家中。」

陳蕭不看趙胤的眼楮,趙胤卻冷冷盯住他。

「不曾出府?」

陳蕭遲疑︰「不記得了。」

趙胤雙眼幽暗,微微眯起,不追究他話語的漏洞,而是接著問︰「少將軍在邊地多年,為何突然回京?」

很明顯,趙胤對他家的事情了若指掌。陳蕭嫌棄地瞥他一眼,梗著脖子轉過頭去,似是不願看到他,粗聲粗氣地回答,「父親大壽,我身為人子,自然要回京為父親賀壽。大都督這話問得,未免也太過古怪。」

呵!

這家伙的脾氣還真是倔強。

死到臨頭了,還像個頭牛似的跟趙胤對著干。

時雍默默看著陳蕭,在心里為他點了蠟。

可是,趙胤似乎並不計較他的行為,面色平靜如常。

「少將軍何時回京?」

陳蕭兩道濃眉頓時皺了起來,黑著臉反問趙胤。

「大都督是在盤問囚犯嗎?」

「少將軍!如實回答。」

趙胤的聲音平靜,也冰冷,陳蕭頓了頓,終是不情不願地出口。

「臘月初。」

「初幾?」

「初八。」

「初八定國公府設五味粥供佛飯,不見少將軍身影。」

此言一出,四周陡然安靜下來。

對別人府上的事情如數家珍,也只有趙胤能辦得到了。這麼一樣,這世間還有什麼事能瞞過錦衣衛探子?又或者說,定國公府上,定國公的軍中,又有多少人是錦衣衛的探子?

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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