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救人,疑點重重

天寒地凍的時節,那姑娘二話不說直接投河,看來是下定了決心尋死的了。

時雍是跟在周明生背後過去的,她看著河水皺了皺眉頭,正準備喊人,身邊便傳來當的一聲。

周明生丟下腰刀,解開束腰,月兌下厚重的外袍,撲 一聲跳下去救人。

時雍錯愕。

瘋了?

周明生在時雍的印象里可不是這麼英勇的人,剛才還在抱怨衙門里活多錢少,轉身就見義勇為投了河,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人投河,很快就圍滿了好事者。

那姑娘身子單薄,年歲不大,周明生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潛入河里很快就扯著人頭發給拉出了水面。小姑娘不樂意,在水里死命掙扎,還咬了周明生一口……

時雍在岸上看得替周明生著急,听身邊指點的人說那是呂家的姑娘,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天解剖呂家人的尸體,周明生好像說過呂家姑娘很凶,還用指甲撓傷了他……

難不成就是這姑娘?

她站了片刻,呂家人就來了。

還是呂二老爺呂建安,帶了幾個小廝丫頭,站在河岸一邊叫一邊唉聲嘆氣。

小姑娘一心求死,很是折騰,周明生花了好久的工夫才把人拖到河岸,累得直接就癱躺在地上。

時雍趕緊把他衣服拿過去,在他身上拍了拍。

「怎麼樣?」

周明生搖頭,胸膛起伏,上氣不接下氣,腦袋卻偏過去,看著同樣躺在岸邊只剩一口氣的姑娘,氣得說不出話。

呂老師拎著袍子,低下頭去,苦口婆心︰「傻丫頭,人死不能復生,你得想開啊。唉!」

姑娘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陰涼的天際,任由丫頭擦拭她的頭發和衣服,一動不動,人還有活氣,可看著和死人差不多,沒有半分求生欲。

時雍看了一眼,沒過去和呂建安打招呼,而是問周明生。

「能走嗎?」

周明生緩了一會氣,慢慢爬起來穿好衣服,看了那姑娘一眼,對時雍道︰「走了,回家。」

這時呂建安轉頭,仿佛這才看到時雍和周明生,換上一張笑臉,上前鞠躬又道謝,說了很多好話,看周明生沒什麼言語,他又朝隨從使了個眼色。

隨從趕緊掏出錢袋,給了周明生一大塊銀子。

呂建安千恩萬謝︰「差爺辛苦,今兒要不是你,內佷女可就沒了小命。」

周明生沒客氣,將銀子收入懷里,將腰刀扛在肩膀上,走在前頭。

時雍寬慰了呂建安兩句,跟著周明生回到米市街,他許久沒有開口,時雍也沒問,直到人群漸遠,時雍這才「誒」了一聲,踫踫他的胳膊。

「怎麼悶起了?要不要去找個大夫瞧瞧?」

周明生道︰「不用。」

時雍看了眼他濕漉漉的樣子,眉梢挑了挑,「怎麼了,看上人家姑娘了?」

周明生斜過來,眼睫毛上都是水,滑入眼里,他嗤一聲,抹了抹,「瞎扯!那姑娘性子烈,我若不救,就真沒了。」

「是指甲劃傷你的那個?」

「嗯。」周明生嘴唇動了動,過了片刻又皺眉道︰「上次那麼大的事都沒尋死,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身子也復原了,居然尋死。」

他甩了甩頭,不知是甩頭上的水珠,還是想不通。

時雍笑道︰「看來是真對姑娘動心了,瞧把你操心的……」

周明生瞪她一眼,「我是衙門人,吃公家飯,職責所在。」

「豁豁。」時雍的笑聲,一听就是不信,「職責所在還收人家銀子?」

周明生翻了個白眼,撇嘴道︰「不拿白不拿。他那個二叔,心眼子可沒那麼正。」

時雍心里一突,「怎麼說?」

周明生道︰「你看在外面他對待呂姑娘挺好是吧?我瞧著就是裝的。上次在惠民藥局,小姑娘的親爹剛過去,我們去收尸體,小姑娘哭得要死要活,呂二老爺可沒給她好臉色。哼!」

「是嗎?」

時雍半眯起眼,思考起來。

今日與呂建安見面,感覺他就是個精明的商人而已,對她也算客氣。可听周明生這意思,他對內佷女感情沒那麼真,那他對大哥的死,還有嘴里那些家族大義,就真的那麼看重嗎?

二人邊走邊聊,一路走去宋家胡同,路過周明生的家時,恰好看到周明生的娘從街上回來,挽了個籃子,上面搭著花布,也不知里面裝了些什麼。

同周大娘一起的人是穩婆劉大娘。

自打張捕快那個案子時,劉大娘對張芸兒有孕之事隱瞞不報,差點害了宋長貴,時雍與她就疏遠了許多。

當然,時雍本人同她其實不熟,許多與穩婆劉大娘有關的事情,全是來自宋阿拾的記憶。

畢竟是她穩婆路上的領路人。

時雍自己對這個劉大娘觀感不是很好,看到她右臉上那顆黑痣,就下意識覺得不舒服,不過尊師重道是大事,再不舒服,她還得擺正了姿態上去請安。

周大娘看到阿拾和自家兒子一起回來,很是親熱,她很早就有心想讓阿拾做自家的兒媳婦,可是,礙于宋家是仵作行人,夫家不樂意,她不敢開口,後來,宋家發達了,她也就開不出口了。

「明生這是怎麼了?一身濕透,掉河里了?」

周明生含糊地唔了聲,看了時雍一眼,點點頭,「我先進去換衣服。」

他掉頭走了,留下時雍接受兩個婦人的審視。

周大娘看了看兒子,原是想邀時雍進屋吃茶,順便詢問兒子怎麼回事的,不料被劉大娘接過話去,一臉膩笑,言詞間滿是暗藏的鋒芒。

「阿拾如今可是大忙人,周嫂子,你就別留她了。」

時雍笑了笑,不答話。

劉大娘看著她,那眉眼怎麼瞧怎麼親熱。

「真是個有本事的姑娘,大娘教了好幾個徒弟,就沒一個像阿拾這般出息的。」

時雍心里暗哼,臉上卻只是一笑。

「大娘別取笑我了。你再這麼夸下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罵我咧。」

劉大娘臉色微變,尷尬地笑了笑,同周大娘告辭離去,時雍與她順道,在她的招呼下,不得不硬著頭皮跟她出來。

「阿拾,大娘待你好不好?」

劉大娘這話說過很多次,在時雍印象里最為深刻,每當她這麼問的時候,就是有事相求。

她笑了一下,淡淡地道︰「有話就直說吧。」

劉大娘見狀,打了個哈哈,又不吝詞句地狠狠夸了她一通,然後低低道︰「想不想賺銀子?」

時雍納悶地看著她,「怎麼賺?」

「嗐!」劉大娘見她這樣,拍了拍她的胳膊,厚厚的嘴唇翻動著像某種奇怪的生物在蠕動,「干咱們穩婆這行的,還能怎麼賺錢?除了官家找去驗尸查人,得幾個小錢,要吃要喝,還不得靠著自己?」

時雍蹙了蹙眉,沒有回應。

劉大娘總是如何,說話繞老遠的彎,就不說正題,時雍等她嘮叨完生活的艱辛,又問了一遍,劉大娘終于說到了正事。

「有位老爺家的姑娘,有了身子,這不是還沒嫁人嘛,想要落胎……」

時雍心里一驚。

上次張芸兒的死,這劉大娘還沒長教訓呢?

時下女子偷偷落胎是有罪的,風險也大,一旦被人發現便會聲名掃地,因此有錢人家若是心疼姑娘,很舍得花錢來擺平此事。劉大娘這些年,靠著這個賺了不少昧心銀子。

時雍眯了眯眼,「大娘的意思,我不明白。」

「傻丫頭。這還不明白?」劉大娘瞄她,伸出五根手指頭,「老爺家願出這個數。」

「五兩?」

「五十兩。」劉大娘得意地笑了笑,又愁眉不展地道︰「自從出了張家的事,我這心里老不踏實,阿拾,不如這樣吧,你同大娘一起干,大娘分你十兩,你看如何?」

五十兩分十兩?時雍翹起唇角。

「這種事,我一個姑娘家,不合適。」

「二十兩。」

「大娘你別為難我了。」

「五五分。我們各得一半,阿拾,大娘好歹教過你穩婆的本事,算你半個師父吧?你不要再……」

「大娘。」時雍合上她的手,「此事我就當沒有听說,與我無關,我也不做。銀子都是你的。」

她微微一笑,轉身要走,劉大娘拉住她,尷尬地笑,「你同我一道,大娘才踏實。」

時雍挑挑眉梢,一臉不解地望著她。劉大娘吭哧吭哧笑得古怪,「你不是大都督的人麼,有你撐腰,大娘還怕啥?」

原來如此。

時雍還擊道︰「錦衣衛的魏千戶不是大娘的佷子麼?有魏千戶在,怕什麼?」

一听這話,劉大娘的臉便垮了下來。

「別提了,遠房佷子。指望不上。」

時雍不太明白,剛想詢問,就見兩個從街上過來的婦人,邊走邊聊,嘴里說的竟然就是米市街呂家姑娘投河的事,還說是周家小子跳下河去相救的,這男女授受不親,周家怕是要出大福分了。小姐那般模樣被人摟了抱了,清白都毀了。

破落人家要迎娶鄉坤小姐,可不就是天大的福分,聘禮都省了……

兩人頭挨頭說得滿臉怪笑。

劉大娘卻突然變了臉,喃喃自語。

「呂家姑娘?」

------題外話------

今天更太晚了,抱歉,小仙女們莫生氣,看完早些睡美容覺,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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