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硬釘子軟釘子都是釘子

啪!

王氏突然拍桌子,響動大得宋長貴都是一個哆嗦。

「大人這話實在侮辱人。既然如此,那民婦只能去順天府敲鑼鼓喊冤了,讓京城的老百姓都來評評理好了。留兒去母,這天底下哪有如此作踐人的?」

王氏拉著個臉,說完就扭頭。

「當家的,我們走。」

宋長貴在她拍桌子的時候,就嚇得白了臉,這婦人在家里凶他也就算了,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哪里?大都督府也敢拍桌子?

他趕緊拱手告歉,「二位大人,賤內不曉事,不知禮數,得罪了。不過,她說的話倒也沒錯,這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皇城根下,肯定還是有說理的地方。告辭了。」

王氏是硬釘子,宋長貴就是個軟釘子。

甲一是個面冷心熱的人,說出那句話來自己也知道有些殘忍不當,他只是不得不狠下心而已。

如今看宋氏夫婦要走,嘆了口氣,愧疚地道︰

「宋大人,宋夫人,我想二位是誤會了,我兒雖不能娶令嬡,但定會有別的補償……」

「我呸!」王氏回頭瞪了一眼,一副潑辣的勁頭,卻沒有再多說,而是拽著宋長貴走得飛快。

「趕緊去叫你閨女,咱們回家!」

趙胤這時才慢慢站起來。

「宋大人留步。」

王氏不待見他那個狠心的父親,但對趙胤還是歡喜的。

她心眼多,精明著呢。為什麼敢在都督府上放肆,正是因為她掐準了趙胤喜歡他們家大姑娘,舍不得跟他們鬧翻,這才大著膽子拍桌子耍潑,威脅他那個頑固爹。

听到趙胤的聲音,王氏自然停下來。

「大都督還有何吩咐?」

她語氣尖酸刻薄,極是刺人,趙胤眉心蹙了蹙,走到他們跟前,慢聲道︰

「這件事,我定會處理好。二位不必把我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頓了頓,他淡淡地道︰「他做不得我的主。」

冷不防他會這麼說,王氏愣了愣,看著他背後氣得冷著臉的老父親,笑了笑,語氣又溫和了很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規矩我們懂,父親的話你還是要听的。」

王氏抿了抿嘴,給足了甲一的面子,又道︰「我信大都督,那我和老宋就先回家等消息了。當家的,我們走。」

趙胤松口氣︰「我送送二位。」

這王氏的嘴他是見識過的,若是真讓她無休無止的鬧下去,恐怕得要人折壽。

待趙胤把人送了回來,甲一還在等他。

面對父親的厲色,趙胤沒有辯解,而是認真听完甲一的訓示,然後淡聲問︰「道常法師圓寂時我還小,很多事情已經記不得了。先帝雖有叮囑,更多的是教兒做人。懂理,守節,不可辜負。」

他默默垂下眼。

「我怎能違背先帝的話,辜負一個女子呢?」

甲一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差點被他給繞進去,想半晌,這才反應過來,「若非你不听勸阻,搞出這等事端,又怎會辜負于人?」

「不做已經做了。」趙胤冷然的眼楮看著甲一,問得十分嚴肅,「敢問父親,道常法師所言,天罰到底會如何?」

甲一怔住。

當年的很多事情,趙胤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這些年來,他也只是遵照執行,從來不問為何要如此。甲一看他天生性冷,以為這一生都會這般過去。

偶爾,甲一也會心疼他,甚至想過找幾個漂亮女子來伺候他。道常只說不可動心動情,沒說不可動欲,這天下男兒大多三妻四妾,甲一雖然潔身自好,但對旁人納妾找女人並不排斥。

然而,他憐趙胤孤苦,怕他因此事心生不滿,會有怨氣。可他從未埋怨,二十幾年都是無欲無求的樣子,甚是讓人省心。

誰知會有個宋阿拾冒出來?

甲一長長嘆息,道︰「所謂天罰,誓必會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了。」

趙胤看著他,「兒子不怕。」

甲一嚇了一跳,見他如此堅持,更加確定,那個宋阿拾就是趙胤的劫數,大晏的劫數,若是讓他和這個女子在一起,命運之輪定會往道常所說的方向發展,那必將一發不可受拾。

他咬牙,「天罰你可以不怕,連累國運,你也不怕嗎?妄自陛下從小將你帶在身邊,言傳身傳……視若己出,你就這麼回報他的?」

趙胤緩緩道︰「兒子必竭盡所能報效大晏,輔佐陛下,若大晏有難,不論何時何地,兒子必定沖鋒陷陣,常為士卒先,決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慢慢抬頭,面色涼涼地盯住甲一。

「兒以為,這,便是忠孝。」

「你!」

甲一又是氣又是慌,一張滿是暴風雨的面容,看上去極是可怕,「冥頑不靈!」

趙胤低頭拱手,「望父親成全。」

甲一咬牙發著狠,怒斥道︰「我成全你有什麼用?你讓先帝成全,去祖宗面前懺悔,求祖宗成全!」

趙胤嘴角緊緊抿起,那張本就銳利的臉,線條更是冷漠了幾分。

「好。」他淡淡地道︰「我這就去祖宗靈前請罪,求祖宗成全。」

說罷,他拂袖而去。

趙胤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徑直去了無乩館後面的祠堂,這里是專門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他大步走進去,二話不說,直挺挺地跪下去,就再沒有起身。

這夜,甲一去看過他兩次。

佛堂里點著一盞孤燈,他就跪在那里,背影挺直。

甲一抿了抿嘴,輕哼一聲,離去。

天快亮時,他又去了一次,趙胤動作沒變,還是那個挺直腰背的冷漠樣子,倔強又平靜,說是請罪,倒不見他有半分自責。甲一重重嘆口氣,也恨不得走上前跪一跪,讓祖宗告訴他,到底該怎麼做?

最終,甲一拂袖而去。

謝放守在門口,像尊門神般一動不動。

這個時節,天氣很冷,他整夜都站在那里,滿身披霜。

甲一斜臉看他一眼,冷哼道︰「去把你主子扶起來,吃過早飯,去歇一歇。」

謝放道︰「老爺不允主子的要求,他不會起。」

甲一怒了,「荒唐,連你也來勸我?」

謝放道︰「屬下不敢。屬下也沒有勸您,屬下只是說實話。」

甲一此刻哪里想听什麼實話?

他擔心的是趙胤的身子。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他給我弄起來。他腿腳本就不便,你又不是不知?再這麼跪下去,腿壞了如何是好?」

謝放沉默,沒有說話。

甲一也是一宿沒有合眼,不能成眠。

一閉上眼,就想到先帝和先皇後,想到他要守護的大晏江山。這次從皇陵回京,原是為了宮中之變而來,沒成想,竟是如此。

讓甲一感到可怕的是,他有一種隱隱的預感,命運之輪再一次轉向了原本的天數。他尚且記得,當年先帝爺踫上先皇後的時候,也是這般,任何人的話都听不進去……

最終發生的事情也都印證了,一切皆有命數。

甲一嘆口氣,走入暗淡的房間,望著牆上永祿爺親賜的「福壽康寧」匾額,垂下了眼皮,

「先帝啊,臣到底當如何是好?」

「他終是長大了,有自家的主意了,不肯再听臣的話了呀。」

短暫地停頓片刻,甲一再次無聲低嘆。

「還是說,天道命數,終不可改?」

……

嫻衣去叫阿拾吃早飯的時候,看到了站在門外躊躇的謝放。

他臉色冰冷而蒼白,好像吹了一宿冷風似的,嫻衣蹙了蹙眉,上前叫他,「謝大哥,你找姑娘有事?」

謝放轉頭看到她,垂下眼皮,不敢直視姑娘的臉。

「是。可是……」

他猶豫一下,把趙胤還跪在祠堂的事情告訴她。

「我是勸不動的。除了阿拾,怕是旁人的話爺都听不進去。」

嫻衣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來叫門。」

謝放嘆了一口氣,行禮,「多謝。」

嫻衣回禮,默默上前敲門。

這兩日時雍實在太累了,昨夜躺上床,原本還想等一個結果,可是很快就睡了過去,連夢都沒有,睜開眼便听到嫻衣的敲門聲。

她打著呵欠過來,拉開門看到她和謝放的表情,笑容僵住。

「發生什麼事了?」

嫻衣不知詳情,拿眼看謝放,謝放雖知道事情的原委,可他不方便說,只低頭垂目︰「阿拾快去看看爺吧。在祠堂跪一夜了。」

跪一夜?

時雍心里吃驚不已。

不就是在自家院里親了個嘴,至于罰這麼嚴嗎?

看來趙老爹真是個狠人。

「我去看看。」

------題外話------

今天兩更,明天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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