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八道菜齊活了

趙胤微眯的眼帶了一絲危險的光芒,目光交匯間,氣氛詭異。

「你當真不知?」

時雍眉尖微蹙,她心知趙胤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大人有何疑惑,可以直言。」

趙胤看著她,沉默片刻。

「那幾日,你可有離開無為的視線?」

無為?時雍心里咯 一下。

難道無為是他的人?

她記得曾經問過趙胤,當時他就否認了。哼!分明就是不信任她,現如今又來審問,定然是錦衣衛內又有情報泄露,他們找不出那個人來,就來懷疑她了。

時雍想了想,道︰「有。」

趙胤道︰「何時?」

時雍道︰「在來桑屋里,無為一般沒有走遠。但是去汗帳的時候,巴圖大汗身邊的侍衛是不許無為先生接近的。」

說罷她微微眯起眸子。

「大人到底想知道什麼?」

趙胤冷眸微垂,長指刮過她的臉頰,冰冷得如同刀片一般,「巴圖……」

氣息冷滯。

他卻突然停下。

時雍奇怪到了極點。

「巴圖怎麼了?」

趙胤慢慢落下手指,審視般看她片刻,「你既是不知,我便不問了。」

他說得平靜,可時雍卻能從他的淡定里察覺幾分古怪的憤怒,這句話從他齒間消失時,也分明帶了一絲咬牙切齒的痛恨。

「大人,你懷疑我?」

趙胤平靜地看她,「沒有。」

「那是為何?」

「……」

沉默間,趙胤冷冽的眼楮越發復雜。

王氏說阿拾有了,應當做不得假。

阿拾裝得若無其事,心中定是不好受。

她不肯告訴他,無非是害怕失去他……畢竟他還有利用價值。

若是一意追問結果,豈非撕開臉讓她難堪?一個女子失去清白,還有了孩子,哪里還能活得下去?再問下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嗎?

「大人?!」時雍歪頭看他,推了推。

趙胤回神,沉下臉,「嗯。」

「為何?」

「無事!」

怪人!心思真是難測。

時雍揚了揚眉,抵在二人中間的拳頭輕輕捶了捶他,「那大人沒事了,是不是可以松開我?」

趙胤一只胳膊還摟在她的腰間,兩人還緊貼一處,時雍覺得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被他身上的熱力烤成大蝦了。

她以為說開了,趙胤會放她離去,不曾想,趙大人異于常人。問完話,不僅沒有松開她,還直接抱住她放坐到羅漢榻上,然後去外屋找來一壺酒,拔開塞子,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再轉頭盯住她。

時雍看著他系列動作,滿腦子都是問號。

這男人受什麼刺激了嗎?

她仰頭︰「大人你……」

趙胤低下頭來,雙眼盯住她,微微眯起眼的樣子,帶一點危險和輕佻,與往常大是不同。

「阿拾,本座對你可好?」

時雍憑良心點頭。

「好。」

「哪里好?」

孤獨小孩需要家長夸獎?

時雍心里想笑,嘴上卻老實。

「大人雖說不苟言笑,但給我好吃好喝,給我珍貴的藥丸,給我銀子花,給我馬車還配車夫,貼身令牌也給了我……」

不細數不知道,一細數,時雍真心覺得趙胤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了,既賺錢養家,又貌美如花。他倆這關系,哪里是上官和下屬,這分明就是包|養她呀?

趙胤眸色深沉,「那你說,為何不肯跟我?」

啊?

這話怎麼又轉回去了?

時雍納悶,上下打量他。

「大人很需要?」

趙胤喉頭一緊。

被她問得啞然無語。

既能讓她不生出任何懷疑和羞恥,又能讓她順理成章地懷上這個孩子不受外人非議,似乎只有這一個法子了。

救她一命,也罷!

趙胤沉下眼眸,「如果我說是?」

時雍︰「那好呀。」

時雍目光狡黠地望著他,仿佛看到了大人在她面前連刀都握不穩,丟開盔甲,丟開防備,任由她呼風喚雨的日子。

當然,也是一個報仇的好時機!

時雍臉上浮起一抹嬌艷的笑,身子不再別扭,而是軟軟地靠著她,「大人說什麼,就是說什麼了?」

趙胤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轉了性子,猶豫地看著她,心里忖道︰難道不成她的想法也是如此?利用他?怪不得總來勾他?

此女不僅狡詐,還歹毒得很!

時雍忽然伸手抱著他的腰,低低道︰「大人不會想在這里吧?」

她瞄了瞄羅漢榻,一臉是甜蜜的笑。

趙胤沒有察覺到她細微的心思,別扭地撇頭。

又拿起酒壺,狠狠喝一口。

這是要借酒壯膽的意思?時雍看著他明暗不定的眼波,突然笑了起來,輕柔地拉他坐到羅漢榻上,然後自己站在他的面前,視線自上而下地看著他。

「大人臉都紅了呢。」

趙胤赫然,沒有說話。

時雍笑意更濃,低下頭靠著他,一副恨不得膩在他身上的樣子,還替他松了松領口,偷偷觀察了一下大人的鎖骨,這才微微翹嘴,在他耳邊小聲道︰

「大人需要我幫你嗎?」

趙胤像被蜂蜜蜇了一下,

心突突地跳。

女子俏臉盈笑,衣衫輕游慢蕩,聲音像纏在人心尖兒上的絲線,手指放肆地在他肩膀上輕輕揉捏,從被動到主動的她,仿佛有一種能將人燃燒的力量。

趙胤微微抿唇,喉頭干啞,「要。」

時雍突然一笑,慢慢傾身下去,燈火里的翦水雙瞳若映了兩汪碧泉,妖嬈非常,直叫人挪不開眼去——

此刻的趙胤對她毫不設防,在時雍突生的詭異笑容里,眼前恍惚一下,不待反應,時雍凌厲的手刀就重擊在他的頸部。

痛!

趙胤目光暗沉。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時雍吃驚不已,睜大眼。

上次趙胤就是這樣打暈她的。

怎麼換到她,就不靈了?

一時間,對上趙胤冷冽的目光,時雍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掩飾地輕輕撢了撢他的肩膀,「大人,剛有只蚊子……」

「這個季節有蚊子?」

都入冬了,確實不該有蚊子。

時雍皺著眉頭看他,想想又莞爾。

「我承認吧,想與大人開個玩笑。」

趙胤沉著臉看他,輕輕模了模脖子,面色極是冷漠,「宋阿拾,你當本座是傻子?」

時雍抿了抿嘴,猶豫道︰「大人這是生氣了嗎?我原本只是想……」

「閉嘴!」

趙胤目光突然轉冷。

其實坊間之人沒有說錯,他本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因為不帶情感,辦任何事情都可冷靜從容,這一生,向來只有他算計別人,從無別人算計他的時候。

「本座早知你詭計多端,心思不純,卻不曾想,你搞出這些事情……竟是為了暗算我?」

暗算?

時雍怔住。

無非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趙胤冷冷看她︰宋阿拾。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殺了他?

時雍被他氣笑了,「大人的心比針尖還小。我當真只是開個玩笑。難道你忘了你那日也曾把我……」

她沒有把話說完,趙胤顯然也沒有听她辯解的想法。時雍只覺身子一緊,來不及多說就被這橫人拖下去,身子跌倒趴伏在他的身上,下一瞬,趙胤柔軟的唇便吻了上來。

濃烈的酒香,

熾烈又古怪地散在唇間。

「棠花吐蕊戲龍門。」

趙胤聲音低啞磁沉,「這道菜如何?」

時雍頭昏腦脹,听不見他什麼意思。

「鳳眼秋波江上春。」趙胤冷若冰山的臉,散發著陰沉的氣息,「你這雙眼,確無春意。教本座如何繼續?」

繼續?

鴛衾被里成雙對,白玉天仙落凡塵。

時雍想到自己調戲他的詩,身子縮了一下,抽手就想推他。

「大人莫說諢話了,這才吃幾口就醉成這樣了麼?」

趙胤仿佛沒有听見她的話,冷漠的視線幾乎凝在了她的臉上,剛才被她痛擊頸部時的狂戾已然收起,眉宇間又是那一副清冷若水的模樣,可是動作卻很是強勢。

一把將她攬到懷里,張臂就固定住。

「看來你是當真不知好歹了。」

鼻尖充斥著他身上那種好聞的香胰子味道和淡淡的酒香,時雍頭皮發脹,一種無力感蔓延心頭。

「大人,咱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用罷宵夜,本座再听你說。」

趙胤陰冷冷的話剛說完,時雍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離地而起,他沒容她掙扎,撈起她大步走到內室的臥榻之前,風卷殘雲般將她重重壓下。

時雍看看搖晃不停的帳子,雙眼睜大。

「趙胤!」她直呼其名,抬手就要扇他。

趙胤握緊她的手腕,牢牢壓在她的腦後,目光冷冷盯住她。

體力相搏,男子總是佔很大優勢。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時雍一身本事,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趙胤也完全不給她抗拒的機會,突然抓過拎來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嘴,再低頭哺入她的嘴里。

時雍︰……

竟然沒有忘了拿酒?

為了不被嗆住,時雍大口大口地吞咽著趙胤喂給她的酒。可是這家伙不知是氣到了什麼程度,一口接一口,時雍完全喝不下,嘴包不住,酒液咽不下,便順著唇角淌到了頸項間,濕透衣領……

趙胤抬起身,靜靜看她片刻,時雍也睜著眼楮看她,兩人呼吸都有些喘,就像兩只掙扎搏斗的困獸般,你來我往,趙胤突然不耐煩了,冷不丁剝開她的衣領,伏身將她脖子和鎖骨窩里的酒液吸入嘴里……

時雍渾身僵硬。

像蒸籠里的大蝦,臉頰滾燙,身子滾燙,感覺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那灼人的氣浪幾乎沖暈了她的頭……

陌生的悸動從燃燒的血液蔓開,那種糅雜著緊張害怕興奮羞恥和慌亂的情緒讓她六神無主,打不過,罵沒用,又不能奢求這位主子爺大發善心。

她正不知該怎麼辦,趙胤突然頓住。

接著,腦袋重重垂下,砸在她的肩膀。

時雍心髒怦怦亂跳,奇怪地僵硬著,急促的呼吸,好久沒有動彈,待發現趙胤不對勁,將他的臉扳開一看,

他居然暈過去了!

時雍愣住。

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看來猛擊脖子上的穴位確實有效,只是有些人體質好,暈倒的時間會延長,有的人一擊就倒。趙胤是前者,她是後者。當然,也有可能他是喝多了,把自己灌醉了。

還說他不是傻子?

呵!

時雍以前酒量很好,換了宋阿拾這個身子,有點不勝酒力,被趙胤灌了兩口就沒再往里咽,這會子感覺還好。她爬起來,費了好大的力氣終于把趙胤扶好躺下。

可真沉!

時雍哼一聲,盯住男人清俊的臉。

「八道菜齊活了。風流今宵,是你。斷人魂的是我。」

她氣喘吁吁甩了甩手臂,剛幫趙胤拉上被子,就傳來敲門聲。

「爺!宮中急報。」

時雍听出謝放聲音里的急切,趕緊整理好衣服拉開門走出去,「怎麼了,放哥?」

謝放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看一眼里面。

「爺呢?」

時雍躊躇片刻。

總不能說被她打暈了吧?

「大人睡下了。」

看她說得鎮定從容,謝放心里雖有存疑,但也不好硬闖進去,「阿拾快去叫爺起來。皇後娘娘生了個小皇子。」

他說得很急,時雍卻听得一頭霧水。

「皇後娘娘生了,不應該通知陛下嗎?為何來找大人?」

謝放焦急,手撫在腰刀上,「快去,等爺起來再說。」

「只怕是……叫不醒。」

「叫不醒?」謝放哪里肯信?

看他目光生疑,時雍一言不發地將他讓入房中。

謝放看他一眼,匆匆繞過屏風走入內室。

趙胤好端端地睡在床上,青絲覆枕,很沉。

滿屋酒氣,謝放當即就變了臉色。

時雍輕輕道︰「大人多喝了幾杯酒。舉許有點醉。」

謝放生氣地瞪著她,「大人腿上有疾,孫老爺子早就叮囑過他戒酒。他已多年不曾飲酒,怎會突然喝醉?」

時雍假裝羞澀地低下頭。

「今夜里,大人有,有些高興。」

謝放抽了口氣,「壞了。」

時雍聞聲,連忙斂住臉,正色道︰「何事慌亂,放哥可否明言?」

謝放看一眼沉睡不醒的趙胤,心知面前這個女子是他信任的人——若不然,他也不會在她面前睡過去。

「皇後娘娘難產,陛下許是憂心過急,當場嘔血,暈了過去。還有太子殿下,因為硬闖娘娘的寢宮,被娘娘罰足東宮。探子來報,此刻東宮被層層羽林軍把守……」

頓了頓,謝放又道︰

「羽林軍指揮張華禮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

羽林軍又叫羽林軍,與錦衣衛一樣,同屬皇帝親軍二十六衛之一,只是職能不同。錦衣衛掌侍衛、儀仗、緝捕、刑獄之事,羽林衛和金吾衛同掌守衛和巡警。太祖時只有十二衛,到永祿朝增設到二十六衛。

這二十六衛不隸屬五軍都督府,不受趙胤節制。

時雍心里驚了驚。

盡管謝放只是簡要敘述了幾樁事情,說得隱晦,可她已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和擔心。皇後娘娘有了皇子,太子就被禁足,皇帝還昏了過去,如此的巧……

宮中無小事。

時雍略一思索,搖頭。

「不。大都督此時不能進宮。」

她的話,謝放沒能理解,「你是說,不能,還是不該?」

「不該!」時雍看謝放一臉的慌亂和疑惑,心知他在擔心什麼。

「此事干系重大,大都督若此時入宮,是帶兵,還是不帶兵?若是帶兵,一旦事情不是如我們猜測的一般,他該如何解釋?擅自帶兵動武,逼宮之罪,他擔得起嗎?若是不帶兵,豈非羊入虎口?」

听她這麼分析,謝放喉頭突然繃緊。

「你說得對。這步棋下得歹毒。動亦不是,不動亦不是……現如今還得把大都督叫醒,由他拿個主意。」

他說著用求助的眼光看著時雍。

「阿拾,你可有法子?」

時雍搖頭,「有也不幫。大人若是此刻醒來,那就為難了。你讓他如何做?」

謝放焦灼不安,在原地走來走去。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可如何是好?」

時雍轉頭看著他。

「放哥,你信不信我?」

謝放愣了愣,不知她此言何意,沒有開口。

時雍目光轉過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淡淡道︰「你若信我,便把此事,交由我去辦。」

謝放一驚︰「你如何辦?」

時雍解下系在腰間的錦衣衛指揮使令牌,從衣服里慢慢抽出來,握在掌心,朝謝放一晃。

「我去。不論成與不成,我一人之過,與大人無關。」

謝放聞言板著臉,「不可!」

時雍莞爾,「你還有更好的法子嗎?既能行使權力,又能不讓大人背過?」

謝放眼楮微紅。

「我也可以去。」

「你不行。」時雍道︰「你是錦衣衛的人,你行使任何權力都是大人的責任。我不同,我不是錦衣衛,我只是個冒充錦衣衛的女子。身份拆穿,最多不過是我媚惑主上,大人也不過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耽于,失察之責而已!」

謝放啞然。

這女子巧笑言兮,卻句句分析透徹。

確實,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時雍笑著拍了拍謝放的胳膊,在房里找出自己存放的銀針,檢查一下,塞入懷里。

「照顧好大人。」

------題外話------

這章算是兩章合一,字非常多,所以訂閱點數高。

然後,弱弱地問一句︰姐妹,你的保底月票要不要給錦衣玉令呢?

PS(重點必看)︰因為二錦明天要帶孩子去醫院體檢,可能要下午才能回家,所以,下一章將在明天晚上。謝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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