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露傷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窗椽處一抹斜陽徐徐照射進來,落在白馬扶舟月白的衣袍上。

他斜靠在窗邊美人榻,望著斜陽,比那日鼓樓大街上時雍瞧到的樣子更為憔悴,蒼白的臉,殷紅的唇,單薄瘦削的身子一看便知病態,偏那五官又清俊得近乎美艷。

時雍見他看得出神,似乎沒有看到自己,清了清嗓子。

「廠督又清減了。」

白馬扶舟慢慢轉頭,白皙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望入時雍的眼中。

「終于把姑姑請來了。」

時雍听到這話,覺得有些不對。

她負手而立,眉頭微皺,「是你叫我來的?」

白馬扶舟微微勾唇,唇角挽出一絲迷人的笑,「是本督向長公主提議,請姑姑前來。」

時雍盯著他,「為什麼?」

白馬扶舟垂下手,在並沒有灰塵的衣袖上輕輕一撢,姿態優雅,語氣更是雲淡風輕。

「想必方才慕灕已經說了。姑姑妙手仁心,醫德無雙。成格公主身份尊貴,請姑姑來治再好不過。」

徐徐說著,他那眼皮慢慢抬起,含笑看著時雍。

「你瞧,姑姑一來,成格公主不就得治了麼?」

時雍笑了笑,在他面前坐下來,「那本郡主還得多謝廠督舉薦了,給了我立功的機會。」

「客氣了。」白馬扶舟靠著美人榻的身子抬了抬,後背想要立起,可動作做到一半,身子便僵硬在半空中,眉頭緊蹙,額際浮汗,看表情似是有些痛苦。

祁林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

白馬扶舟擺擺手,掙扎著自己坐靠起來,然後看著時雍,將掌心翻起向上,慢慢攤放在榻沿。

「有勞姑姑。」

時雍沉默地坐近,兩根手指搭在他的腕上,低眉斂目,許久無聲。

白馬扶舟眼波粼粼,噙笑看著她的臉。

大抵是他的眼神太過專注,又長了一張這麼漂亮的臉,外加受傷的「病嬌人設」,時雍這麼近的距離被他凝視著,只覺得四肢發緊,脊背生汗,胳膊也情不自禁地僵硬。

白馬扶舟察覺她的肢體動作,唇角微抿。

「如何?」

時雍定了定神,正色道︰「脈象弦澀,氣滯血瘀,有瘀血阻絡……廠督這是沒有好生休養服藥,還路上疾馳又動了筋骨,舊疾加新傷,這次可能要吃更多的苦頭了。」

白馬扶舟抬眉︰「死得了嗎?」

這話問得十分詭異。

時雍與他對視半晌,搖頭,「廠督放心,禍害遺千年。」

白馬扶舟對她的諷刺不以為然,淡淡地笑,「死不了就行。」

時雍將他的手放回去,睨他一眼,沉下聲音,「廠督為何這般不愛惜身子?也虧得你命大,又有上好藥材調理,不然這連番折騰,不死也得月兌層皮。」

白馬扶舟莞爾輕言。

「出城迎母,恰逢成格公主遇險,白馬楫責無旁貸。」

時雍輕笑,沒有回答,轉身叫宋慕灕。

「勞煩宋侍衛備上筆墨。本郡主要為廠督開方。」

宋慕灕看了白馬扶舟一眼,「是。」

……

墨香撲面。

時雍寫方子的時候與平常不同。

秀眉微蹙,朱唇緊抿,小臉兒嚴肅又認真,就像是坐堂的大夫,少了距離感,很是容易親近的模樣。

她寫了多久,白馬扶舟就看了她多久。

時雍落筆,一抬頭就撞入他的眼神,眼角一抽。

「我很好看?」

白馬扶舟微微一笑,很斯文優雅,「佳人在前,本督多看了幾眼,見諒。」

說罷他側頭吩咐宋慕灕。

「照郡主的方子,去抓藥。」

宋慕灕眼皮都沒有抬起,「是。」

時雍看他威嚴的模樣,抬了抬眉,半是玩笑半認真地道︰「據說廠督一手岐黃術不輸于我,為什麼就不能為自己開方呢?」

宋慕灕腳步頓了頓,在白馬扶舟危險的目光掃視下,再次加快了腳步。

「姑姑難道不知,醫者難以自醫?」白馬扶舟轉頭看時雍,已然換上一張笑臉,精致的五官配上蒼白病氣的膚色,這張臉很難讓人討厭起來。

時雍盯著他,有許久沒有開口。

白馬扶舟學著她方才的話。

「我好看嗎?」

時雍表情不變,「廠督從京城專程趕到晉西救人,怕不是巧合吧?」

她問得直截又猝不及防。

旁側的祁林條件反射地看了一眼白馬扶舟。

這個眼神,讓時雍捕捉到,她輕輕勾唇,目光添了幾分篤定。

白馬扶舟嘆息,拿過幾上的茶盞,輕輕泯了一口,然後沒有正視時雍,淺淺淡淡地道︰

「姑姑是替東定侯來問案,還是閑聊?」

時雍道︰「你不是都叫姑姑了?自是你我姑佷閑聊。」

反將一軍。白馬扶舟定定看她片刻,突然失笑,擺擺手,將茶盞放回幾上,示意祁林下去。

時雍也側頭看著嫻衣。

「你外面等我。」

嫻衣看她一眼,應了聲,同祁林一起退出去了。

屋子里再無旁人。

沉默一瞬,時雍看著白馬扶舟︰「沒有外人了。不論廠督說了什麼,都只有我知,而無人證實……所以,不妨直言。」

白馬扶舟輕笑,「姑姑想多了。本督從不怕別人說三道四。」

時雍哼聲,「那你屏退旁人?」

白馬扶舟道︰「因為我要說的話,只有姑姑听得,別人听不得。或說,我只願告訴姑姑,不願告訴旁人。」

呵!

這男人溫柔小意起來,幾乎讓人忘了他之前有多惡劣了。

要不是他曾經勒過時雍的脖子,那窒息感至今尚存,只怕要被他感動。

時雍輕笑,「感謝看重,我必定洗耳恭听。」

白馬扶舟看了她許久,慢慢將一只手撐著榻,另一只手突然伸向腰帶,猛地一扯,將衣襟拉開。

時雍眼皮一跳。

幸虧她多年學醫,又做過法醫和仵作行,對男人的身體並不敏感,不然非得被白馬扶舟突然的舉動嚇得驚叫起來不可。

時雍勾唇,「廠督好身材。」

白馬扶舟就像看不到她目光里的戲謔,仍然是那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慢慢將堆在腰間的布料,慢慢拉開,露出他腰月復下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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