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不想拉她下水,

時雍沒有辦法,無論她怎麼說,趙胤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不管她吃與不吃,趙胤都為她布菜,偶爾喂她一嘴。時雍邊吃邊嘆,眼睜睜看著面前的碟子里堆滿了小山似的菜,低聲抗議。

「吃不下了。」

「吃完。」趙胤拿起潔白的絹子拭嘴,深邃的眼楮卻掃著她,「臉都尖了,不補補怎麼行?」

他很溫和。

至少吃飯的時候是這樣。

時雍無奈,低頭吃飯,把他夾的那些菜,包括那碗桂花丸子都一股腦地咽下了肚子。

膳堂里很安靜,只有碗筷的聲音。

待時雍放下碗勺,趙胤伸出胳膊溫和地替她擦干淨嘴,嫻衣又端了水來,二人分別漱口,至此,時雍的情緒這才算平靜下來,有了走一步看一步的自覺。

「飽了嗎?」趙胤問。

「飽了。」時雍配合地打個嗝。

她有點尷尬,趙胤卻瞧得很滿意,掌心在她後背順了順,慢慢站起來。

「走吧。」

時雍不解地擰眉,「去哪里?」

趙胤淡淡看她,「不是要制藥?」

時雍︰「那藥材……」

趙胤臉沉下來,「除了白馬扶舟,本座是搞不到藥材了嗎?」

這麼一听,時雍突然欣喜。

是呀!制藥的方子,她寫了兩張,一張給陳嵐,一張是給趙胤的,並向他詳細說了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的功效和必要性,他也答應派人搜羅藥材,想必這幾天也是有收獲的了。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時雍心思一打開,整個人都高興起來,眉目仿佛在發光似的,甚至扭頭又拿了個桌子上擺放的酥餅塞在嘴里,吃得滿嘴是渣。

「侯爺英明,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干掉一頭牛。」

她忙起來的時候,是沒有吃相的,甚至都不如大富人家的丫頭來得有端方,可是,這樣的時雍是火熱的,鮮活的,靈動的,與任何人都不同的。

滿屋的侍衛全被她引去注意力。

趙胤沉著臉,「備車。」

……

在時雍和趙胤到達公主府前,制藥的設備和藥材已經運送了進去。除了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還有別的制藥所需藥材,一車又一車,源源不斷,保護嚴密,運送仔細,還從太醫院和惠民藥局調派來許多太醫、醫士、吏目等協助。

這些事情,是錦衣衛牽頭做的。

整個公主府里全是錦衣衛,還有十天干暗衛,守衛嚴密的程度堪比禁宮大內。

足見趙胤對制成的重視。

時雍吃驚又迷茫。

陳嵐看到二人出現,卻十分興奮。

她今兒穿一身白衣白裙,著尋常婦人打扮,頭發被頭巾包了起來,面罩將臉遮得嚴嚴實實,卻難掩雙眼里的灼熱光芒。

「阿拾,這次無乩功不可沒。你要好好答謝他。」

時雍哦一聲,瞥趙胤,「那不是他應當做的麼?怎麼就功不可沒了?」

陳嵐輕笑,「能尋來這麼多銀霜天果和紫陽冥花,哪是應當?這就是功勞。待疫癥過去,娘能入宮了,要好好在陛下面前說道說道,為無乩討賞。」

這麼多……到底是好多?

時雍看陳嵐夸張的表情,內心略有激蕩,但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附和著笑。

「娘,你可別慣壞了他。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自己的閨女。」

「這麼能干的姑爺,就該慣著。」陳嵐笑道︰「阿拾,你帶無乩里屋坐著。娘就不陪你們小兩口了,後院爐子剛燒起來,有得忙。」

時雍抿抿唇,「行,娘你先去,我隨後就來。」

陳嵐︰「用不著你。我從小就在宮中看先皇後制藥,不比你外行。再說,還有褚道子,你師父未必不如你麼?你就好好陪著姑爺就好。」

今日的陳嵐比以往快活。

許多,速度快,人也精神利落,這身打扮更是看不出是當朝公主,倒像個尋常的醫女。

但時雍喜歡這樣的她,像個真實的人。

趙胤順著時雍的視線望著陳嵐遠去的背景,稍頃,又轉過頭來。

「你可以放心了。岳母大人的病,好似痊愈。」

呵!

時雍不冷不熱地笑了聲,收回眼神落在他的臉上,「我更不放心了。」

趙胤︰……

時雍道︰「我娘的病眼看大好了,但我夫君病得不輕,豈不讓人著急。」

趙胤︰「阿拾。」

時雍哼聲,「走,我們去看看藥材。」

……

公主府熱鬧非凡。

各類藥材還有陸續入庫。

庫房門口,站滿了查驗的守衛和醫士,庫房里面也有專人在整理,造冊和登錄。

銀霜天果和紫陽冥陽單獨放在一個小庫房的,看守極嚴,還上了鎖。時雍推門進去,看著滿屋子的藥材,再嗅著那熟悉且獨特的藥味,冷不丁回頭看趙胤。

「侯爺上哪里搞來這麼多?」

趙胤眉梢微揚,「爺自有法子。」

時雍懷疑地看著他,往後探頭看一眼,又猛地一把將他拉進來,掩上門,將趙胤推倒在門板上,身子欺壓上去,昂頭逼視著他,小聲道︰

「我問你,東廠失竊的藥材,可是在里頭?」

趙胤平靜地看著他,視線微垂,「我手上沒有偷盜之物,來源合乎律法。至于旁人從何得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哼!

時雍瞪他,「就是你。」

此事若與趙胤無關,他肯定矢口否認,絕不會說這種是實而非的話。

「別把我當傻子。」時雍抬高袖子,湊到趙胤的面前,「你聞聞看,我渾身上下都是聰明人的味道,會看不出你這點伎倆?我只是好奇……」

說到這里,不待趙胤回答,她又笑了起來。

「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白馬扶舟手上搞到藥材的?說實在的,我佩服。」

她揚眉帶笑,目光充盈著快活的光芒,確實沒有因為趙胤得了藥材而為白馬扶舟惋惜的意思。

趙胤冷冽的臉松緩些許。

「爺說了,來路正當。」

「不信。」趙胤微翹紅唇,臉上揚著笑容,「你這老狐狸,慣常蔫壞。不過,我喜歡。」

趙胤嘆息,冷不丁低頭,在她嘴上一啄。

「此事干系重大,爺原本不準備告訴你的。可你這女子,實在令人頭痛。」

還有隱情?

時雍听他說得嚴肅,俊臉冷冷繃起,很是正經,也斂住了笑容。

「願聞其詳。侯爺放心,我口風緊得很,左耳進右耳出,听了就像沒有听一樣,不該說的,絕不多嘴。」

趙胤抿唇,一雙眼楮仿若染了冰霜,冷冽異常,又隱隱帶了一絲肅殺。

「白馬扶舟監守自盜。本座不過是順手牽羊罷了。順手牽羊,能為盜哉?」

「……」

時雍愕然,許久沒有發出聲音。

趙胤扶在她腰上的手,稍稍一緊。

「你不信?」

時雍搖頭,又點頭,「信。可是,侯爺能說得更明白一點嗎?」

「阿拾。」

趙胤輕輕順她的頭發。

「邪君一案,如深淵之不,不可窺測,爺不想拉你下水……」

時雍心里隱隱有個猜測,卻不敢完全相信,「可我已經在水里了,不是嗎?還和侯爺坐在一條船上。侯爺不該瞞我。若為我好,就讓我知情,如何應對,我自有抉擇。」

她素來便是這樣獨立特行的女子。

趙胤看她片刻,沉穩的臉上帶著猶豫,好一會兒,他將時雍耳際垂下的亂發順了又順,這才低低道︰「東廠將兩味藥材調包,再令人運走。十天干得知此情,化身山匪,黑吃黑,劫走藥材再倒手給藥商,由錦衣衛收購秘密運抵京師。」

時雍一時難以置信。

「白馬扶舟是瘋了不曾?」

「他沒瘋。」趙胤道︰「運送藥材的人,已然被十天干擒拿,此事確認無疑。本座懷疑,白馬扶舟就是邪君。」

「可是……」時雍望著趙胤,心髒突然跳得有些快,連喉頭都干澀了不少,「侯爺當初也相信他的不是嗎?青山鎮大案,邪君作惡,查抄天神殿,白馬扶舟被無數人指證就是邪君本人,包括我,是侯爺一力保他,相信他的清白。為何如今,侯爺又懷疑起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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