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廠督的任務

時雍很會抓人的邏輯漏洞。

哲布親王聞聲,躊躇一下,愣了愣,突然笑開。

「宋姑娘果然有一顆玲瓏心。我沒有見過此鼓是真,但也不是一無所知。祖上有雙生鼓圖紙留下,還有一個與雙生鼓有關的傳說……」

哲布娓娓道來,竟與玉姬口中的傳說有些類似。

兩個故事都是祖上有一個姑娘得了魚鱗病,長了一身「蛇膚」,與心愛男子被迫分開後,被剝皮制鼓。不同的是,玉姬所言,雙生鼓是為了讓她永久地庇佑狄人,當成族中聖物來看待,而哲布口中的雙生鼓是為「不祥之物」,鼓一響,便生殺戮。因此,哲布的祖上才會把它私藏起來,不使其得見天光。只是,後來雙生鼓終究是遺失了,流落到民間,並因此造出許多殺孽。

時雍又不懂了。

「既是不祥之物,為何不毀去?還留存做甚?既是不祥之物,又為何會引來你族中人爭搶?」

哲布目光微微一閃,似乎不想回答,聲音明顯有些猶豫。

「這個……因是我朝機密,不好對人言。」

他也算坦誠。

時雍沒有再追問,而是將視線投向了似笑非笑的白馬扶舟。

「廠督對雙生鼓也有興趣?莫非也是你祖上遺留之物?」

呵!

白馬扶舟就知道這女子饒不了自己,但凡有機會是一定要損他一損的,奇怪的是他竟沒有半分火氣,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小嘴,還有那滿臉的疑惑和不屑,極得樂趣。

「姑姑知道我為何而來?」

時雍眉尖一挑,「你不是說了麼,受陛下差遣,為李太後祝壽。」

白馬扶舟抿唇輕笑,「沒錯。李太後是我朝陛下的表姨,若能尋回雙生鼓奉上,這壽禮豈不是更有誠意?」

哼!

說得冠冕堂皇,誰知有什麼心思?

時雍莞爾,「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誤以為廠督繞道前來,是為了佔為己有。抱歉!」

白馬扶舟知道她嘴損,淺淺一笑,眼神深深看她片刻,轉頭看向了哲布。

「敢問親王,可有線索了?」

雙生鼓,不僅趙胤在找,狄人族在找,北狄也在找。

可是,自從那天被雅各布帶著跳入古井,最後一次出現便是在古井秘道後山的木屋,見過雙生鼓的人,只剩玉姬。

以及那個與鼓同時失蹤了的大巫。

這兩日,除了尋找來桑,趙胤也在徹查此事。如今把哲布在囅北的情況都模清了,雙生鼓卻毫無頭緒。

幾個人交換了意見,一致認為,「大巫定是殺人奪鼓之人。」

「可是此人現在何處?」

白馬扶舟輕聲問著,微眯的眼又望向了哲布,緩緩勾唇。

「能逃過錦衣衛法眼的人,不多。」

他什麼也沒有說,眼神卻有些暗指北狄。

哲布一听,眉頭沉了下來。

「能逃過錦衣衛法眼的,不是還有東廠麼?」

時雍一怔。

差點笑出聲來。

想不到耿直的哲布,竟然也能有如此神懟的金句。

她看好戲地盯住白馬扶舟,奈何這廝臉皮夠厚,毫無反應,只是一笑。

「那是哲布親王有所不知了。以東定侯的手腕與魄力,我區區東廠怎能與之匹敵?」

哼!

嘴上謙遜,一肚子壞水。

時雍翻了個白眼給他,恰與白馬扶舟對個正著。

他輕輕揚眉,眸中帶笑,仿若飽含深情,瞧得時雍心里一窒,趕緊避開視線……

巧得很,轉過頭又被趙胤逮住這眼神。

時雍心里「咯 」一下,心道︰壞了,侯爺該不會以為她和白馬扶舟眉來眼去吧?

但見趙胤眼楮幽涼,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冷冽地掃過去。

「哲布親王放心,雙生鼓既然是狄朝之物,本座無甚興趣。」

這話的意思,便是不會參與雙生鼓一事了。

哲布大為高興,連呼三聲「好兄弟」,便豪爽地倒酒,也不斷趙胤喝是不喝,反正自己先干了三大杯,這才抹了嘴巴,哈哈大笑,「待我找到雙生鼓那日,定來答謝二位兄弟。」

他說的是二位,不管白馬扶舟表沒表達,已然把他的那一份答復算上去了。

時雍突然間覺得自己或許看走了眼,這個哲布親王是爽朗憨直沒錯,可他並不傻。

或者說,皇室之中,沒有一個傻子能活得下來。

又是一番推杯換盞,哲布酒量驚人,而趙胤只是嘴唇沾杯,並不深飲。

話到酣處,哲布對二人竟有些「相見恨晚」之意,恨不得立馬與他們歃血為盟,結為異性兄弟了。

他笑聲朗朗,白馬扶舟也是喜色淺淺。

「侯爺。」

他突然望向沉默的趙胤,眉梢輕揚,「你可曾听過一個傳說?」

趙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白馬扶舟勾唇淺笑,「傳說這個天底下,共有三個驚天大秘密。一個在南晏,一個在兀良汗,一個在北狄。三個秘密,無一不干系到皇室興衰,千秋大業。」

趙胤不答,只是慵懶抬眸,好整以暇地听著。

白馬扶舟又道︰「如今看來,兀良汗的秘密,在狼頭刺。而北狄,便是雙生鼓。」

哲布目光微微一閃,沒有反駁,而是問︰「那南晏呢?」

白馬扶舟忽然轉過頭去,盯著趙胤森冷的面孔,輕嗤一笑。

「這個秘密或許就與大都督有關了。」

與大都督有關?

時雍覺得白馬扶舟在故作神秘,可是看趙胤冷颼颼的表情,又好像真有那麼一絲神秘的意味,不由也豎起了耳朵。

然而,許久許久過去,白馬扶舟都沒有開口。在哲布的追問下,也只是淡淡一笑,說了是實而非的四個字。

「錦衣、玉令。」

時雍心里又是一震。

錦衣是指錦衣衛?

那玉令呢?

可是她要追查的那個玉令?

時雍看著白馬扶舟,指尖輕捻衣角,脊背僵硬著,故作淡然地等著他繼續。

白馬扶舟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笑,對哲布親王說︰「這里沒有外人,有些話,本督便直言不諱了。」

哲布朗聲一笑,「廠督請講。」

白馬扶舟道︰「除了賀壽,本督還有一個任務。」

哲布不解地挑眉,「哦?」

白馬扶舟順利地把話題岔了開去,無視時雍幽涼的目光,又道︰「額爾古事變,大妃阿如娜自戧,二皇子失勢,貴國想必也是為此操碎了心,我主亦是如此,憂心天下蒼生,特地囑我前來,呼吁貴國稍加克制,萬勿大動干翹,引發戰事,致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你我三國,本該同氣連枝,共盟天下……」

光啟帝究竟是怎麼想的,沒有人知道,但白馬扶舟這番話倒是說得懇切。

哲布信不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光啟帝說了,出來調和了,至少在言詞上面,他得講究些禮數。

「唉,勞煩表兄掛念了。此次前往額爾古,我曾與烏日蘇有過兩日深談,此人年歲不大,但睿智通明,躬儉省約,頗有先汗王之德,比其父汗巴圖,倒是多幾分仁德。誠如皇帝表哥所言,你我三國,當以安定為要,若烏日蘇能帶領兀良汗人過上寬裕日子,再不輕易發動戰事,也是天下之幸。」

听他言下之意,對烏日蘇並沒有不滿,時雍不由微惻。

難不成,北狄不會對烏日蘇繼汗位采取行動,帶走來桑只是為了保護?

白馬扶舟似乎也有意外,眉梢一動。

「哲布親王思慮周全。只不過,烏爾格汗,可也如此想?」

哲布微怔。

他不是善于掩飾情緒的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霾便讓人捕捉到了。

好在,這時侍衛來報,成格公主醒了,解了他的圍。

「我去看看。」

哲布的驚喜溢于言表,看得出來,他對成格這個佷女很是看重,表現出來的關心,也並非因為忌憚他皇兄烏爾格汗。說罷,便起身自罰一杯水酒,離桌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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