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種深山老林、崇嶺險峰,以采藥維系生計的人是很常見的。
在凡俗,這種人一般會被稱為采藥人、采藥郎;在修行界,則稱這種人為采藥容。
這些人望山知水,觀水明波,對堪輿之道往往都是無師自通,甚是了得。
所以,只要是在深山老林里遇上這些人,稱他們一聲采藥客,能省許多麻煩。
道真在叢林中沿著一條小河,晝行夜寢走了兩日後,終于遇上了三名采藥人!
一老一中一少三名采藥人,也是遠遠發現了正在往他們靠近的道真!
那采藥少年見到道真,很好奇的就問那個年老采藥人︰「爺爺,那個人也是采藥人?」
年老采藥人雙眼一瞪!斥責少年道︰「浩子你給我住嘴!那位年歲比你還小,這般年輕就敢獨自一人進山,說不定是一名采藥客!」
一個年近古稀的人,聲音卻是非常的低沉哄亮……
這位老人倒是識觀人情。
道真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是只隔了一里不到,他們的話,道真听得只字不漏。
三個普通人,就是給他們十日半個月,讓他日夜地走,也走不出三百里地;這般說來,這里離外邊的城鎮不遠了。
于是道真迎著三人而去,卻把那三位給嚇得夠嗆!
不明白道真為何往他們這處來,想跑,卻又不敢!
不過好在,道真在走到百步開外,便就停下向三人行禮道︰「小子真道,見過三位。
小子乃是山野一名采藥人學徒,因我師生了考核之心,把小子扔到了這大山峻嶺之中。
三位前輩,不知可否能告知小子,小子該走哪一條路,才能回到人間呢?」
三名采藥人相視一眼,警惕之心仍未見有絲毫退減。
那老人首先開口道︰「這位同道客氣了,小老等不敢以前輩自居;同道,小老三人方才來此之路尚在,同道沿此路走上三十里,就可見到前人在山林中修建的林道,朝東南方向再走二百里,即可到達觀臨鎮。」
觀臨鎮。
這是一座由采藥人集居而成的小鎮。
從這小鎮往東北千里,即是天下三大城之一的青羽城。
道真見老人說出了一條路,就把背上臨時編織出來的藥蔞放在了地上,對老人道︰「老人家指路之恩,小子以此些藥物為報,還請老人家勿要嫌少。」
說完,道真從旁繞行幾丈,向著那三人身後緩緩走去。
那三人也是往旁繞行幾丈,走到道真放著藥蔞的地方。
那位少年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藥蔞里有三根二指寬,色澤泛淡金的人參!
「爺!爹!看!是千年金參!」
老人與中年這時也見到了那三支人參,心頭不由有些駭然!
道真是外來人,不清楚這里的情況。
但這三位采藥人卻是清楚得很!
觀臨鎮對應的這上千里山林,從來就沒有出產過超過二百年的藥草!
這三株千年人參從哪挖來的!?
「公子!公子請留步!」
老人提起藥蔞,急急忙追了上去!
道真哪里會听他的?
老人在後面追,道真在前面走,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十丈距離!
老人追了有好幾里地,實在是追不動了,只能眼睜睜地越走越遠;中年與少年追上來時,見老人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急了,趕緊跑過去幫著老人把一口氣撫順。
緩過勁來的老人,在兩人的緊張中,把藥蔞塞到了少年的手!
「浩子!追!快!你的仙緣到了!快去追上那位少仙!快去!」
「爺……」
「爺你爹個蛋!追!」
老人發脾氣了,舉手就要抽少年!
少年見狀,抱著藥蔞一溜煙就跑了!
「爺!孫兒現在就追去!」
見少年跑遠了,中年有些不淡定了,顫抖著聲音問老人︰「爹,你是怎樣看出來那個孩子是一名少仙的?」
「孩子?哼!那是少仙!」
「是是,是少仙。」
老人不滿地看了中年一眼,道︰「千年金參是誰都能有的?
不說咱們這窮鄉僻壤,就是在三大城,也是百年難見一支!
拿這般珍貴的東西送人也就罷了,還一送就是送三支,只為了答謝指路之恩?
敗家也不是這麼個敗法的!
能做出這種事的,也就只有那些高高在上,衣食無憂的少仙!」
老人越說越激動!
「能得遇少仙,給少仙指路,這就是天大的仙緣啊!
現在就看浩子能否抓得住仙緣了。
其實抓不住也無所謂,那三支千年金參也是少有的機緣。」
「那……爹,我們還采藥嗎?」
「不采了!走!我們也追上去!」
前頭,道真不緊不慢地走著,那名為浩子的少年人拼盡了力量,也只能看到道真的背影,距離卻是半點也沒有拉近!
浩子追了足有二十里,道真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就沒轍了……
少年人實在是累得不行了!
就在少年人累得倒在地,以為自己這所謂的仙緣就要沒了,不想道真卻走了回來!
浩子見道真走回來,掙扎著想要爬起;但奔跑二十里,他身體的力早就透支了。
不要說起來,他現在連說話的力量都沒!
道真走到浩子身前,不用把脈,道真就知道這個人現在估計快不行了。
運動過量,是會死人的!
道真蹲下來,悄無聲息地渡了一絲真氣到浩子的體內,然後等著他緩勁。
好一陣之後,浩子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地平息了下來,又一陣後,這氣可算是緩過來了。
道真這時就問︰「兄台,你追了吾足有二十里之遙,所為何事?」
「沒……沒什麼……阿爺……阿爺讓我……還……還你東西!」
浩子說著,把藥蔞費勁地推向道真。
「吾說了,此些藥是吾之謝禮。」
「太……太貴重了!」
「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不過是區區俗氣之禮,比不得情誼價高。」
浩子不懂這些,就道︰「阿爺是我家里最聰明的人,阿爺是不會騙我的,阿爺說少仙給的這些藥是真的太貴了,就肯定是貴了!」
道真笑了笑,道︰「你是如何肯定你阿爺真不會騙你?」
「阿爺從來沒有騙過人!」
「嗯,你有一個好阿爺。」
「當然!」
「你阿爺從來沒有騙過人,你呢?」
浩子立馬就道︰「我也一樣!」
「嗯,不騙人的兄台,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丁大壯。」
「丁大壯?」
那你這個「浩子」是怎麼來的?
「是的,我叫丁大壯,我爹起的名,我阿爺不喜歡,就改成了丁浩,所以我又叫丁浩。」
「嗯,丁浩這個名字你不喜歡?」
「喜歡,可是這個名字犯了忌諱。」
「誰的忌諱?」
「我二阿爺叫丁大浩。」
「……」
好吧,這確實算是個忌諱。
「大壯,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萬藥林,我阿爺告訴我的。」
「這萬藥林是哪個鎮的?」
「觀臨鎮。」
「觀臨鎮是哪個城管轄?」
「青羽城。」
「青羽城是誰的管轄之地?」
「一只大鳥。」
「大鳥是……啊!大壯,你是說,這青羽城是被一只大鳥統轄的?」
「是啊,我阿爺告訴我的,那只大鳥是比我們這上清界還要古老的鳥皇。」
「比我們這上清界還古老?」
「是啊。」
「和這只鳥皇相關的事情,你阿爺還告訴了你什麼?」
「嗯……阿爺還說,鳥皇是上清審儀殿的始創者之一,是上清界的守護鳥皇。」
上清審議殿……
「大壯啊,那只鳥皇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你剛才喊我少仙,這少仙兩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阿爺說過,上清界由審議殿統治,這審議殿中的大人物,我們尊稱為仙師,這仙師的徒弟尊稱為上仙,上仙的徒弟則為少仙。」
原來如此……
「大壯,你以前見過少仙嗎?」
「見過,觀臨鎮里就有三位少仙。」
「大壯,能和吾說一說這三位少仙嗎?」
「當然能了!詳情請听……」
這個大壯很憨厚耿直,道真在大壯述說那三個少仙之時,旁敲側擊地提了下少問題。
直到大壯講完,道真已經整理出了這所謂的上清界的權力架構。
這個所謂的上清審議殿,是上清界的最高統治組織;而在上清審議殿之下,則是劃分上清界統轄範圍的五個區域。
清玉海境,青羽城,上清城,沈家城,以及天靜沙丘。
而在五域之下,又劃分若干個郡,郡之下設若干鎮;觀臨鎮就是青羽城轄下,金鷹郡下的一個大鎮、重鎮。
管轄一鎮事務的,是少仙;管轄一郡軍政事務的,是上仙。
而五域,則是直接受審議殿統轄。
負責管理五域的,則是不夠資歷進入審議殿的仙師,又或是被從審議殿貶出的仙師。
至于這審議殿是個什麼樣的組織,就不是一個山野凡夫能知道的了。
對這個上清界有了個大致的印象後,道真沒有再追問與權力相關的事情,而是轉向請救大壯一些日常禮貌用語,以及風俗。
大壯這個人真是半點心機也沒有,道真問他什麼,他就答什麼;絲毫也不曾去想過,道真為什麼會問得這樣細膩!
一個單純到讓人不忍欺負的人,運氣往往都不會差……
「大壯啊,吾觀你身健力壯,是一個練武的好材料,幫學武嗎?吾教你。」
「想!」
丁大壯納頭就要跪拜!
道真一把扶起他,道︰「不過是一些武技而已,不用行此大禮。
這些藥你收起來,等你開始學武後,這些藥能讓你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