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後,道真一臉難色的看著手中的如意陣盤,心中十分的苦悶。
只看這個陣盤的材質,道真就能猜到這必定是一件貴重非常的寶物!這玩意就算不是妙通真人的成道道器,也必定是他的護道道器!
而象這樣的貴重寶貝,往往還會有著別的重要意義在其中的。
比方說,傳承。
所以這個陣盤就應該是由妙通真人傳給他自己的弟子才對;把這東西給道真,道真不接還好,接了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所以這東西道真說什麼也不能接!
可是現在劍仙子替他接了,這燙手山芋無論如何,道真都得拿著……
「唉,不好辦了……」
陣盤已經到手,說什麼都晚了,現在的問題不是該不該接,而是該怎樣處理;束之高閣不合適,煉化也不合適……
還回去?
這是師娘接下來給他道真的,還回去就得還回到師娘手中……
更麻煩!
「算了,還是听師娘的,盡快把陣盤中的三座陣法參悟出來;至于這個陣盤,到時尋個機會還給任師伯就是了。」
任長空,妙通真人的第一弟子,現為三殿中的道殿第一長老;傳聞此人修道四百載,功行已至半步法相,一套飄渺長空劍法,同輩之中幾無人能敵!
只是可惜,這位任長空一生醉心于劍術,從不與人爭名與利,故而其在首席真傳任上,功績甚少,因而無緣為三殿殿首。
至于說他那個第一長老的名頭,是因為在道殿的長老中,就數他修為最高,因而才被人尊為第一長老的。
道真在想著以後有機會了,就把如意陣盤還到住長空那里去;卻不知,任長空此時走出了道殿,正往鳳棲峰而來!
妙通真人、妙音真人與劍仙子此時仍還在鳳鳴天池邊上談話,見有一道劍光自浮游天宮中往鳳棲峰來!
妙通真人一眼就認出了任長空,當時就皺起了眉來!
「長空?汝不在殿中好生修行,跑來鳳棲峰所為何事?」
任長空沒想到自家師尊會在鳳棲峰,而且听師尊語氣,老人家似乎有些不滿了?
于是任長空忙上前去,「弟子長空,拜見師尊;拜見妙音師叔,劍師叔。」
劍仙子這時道︰「任師兄,你這聲劍師叔可是在打師妹的臉面?」
按年歲論輩分,四百余歲的任長空確實是比劍仙子大上一輩;但按修為論輩分,任長空卻要小劍仙子一輩。
「劍師叔何出此言?道無先後,達者為師乃是正理,師叔年歲雖小于吾,然道為先,吾尊師叔為先有何不可?
況且,依傳承金冊所載,吾確實是該呼汝為師叔。」
在動輒就是千百年的計時環境中,按修為論輩分才是主流;也就是說,誰的修為高,拳頭強,誰就是長輩。
而按年歲論輩分的,從來都是只在于修行世家之中。
至于師徒傳承,則是誰先入門,誰就為長。
劍宗的輩分劃定,則是兩者兼有。
入門之初,以先後定大小;入門之後,以修為定高下。
也即是說,劍宗的輩分在達成一定的條件之後,是可以改變的!
最常見的,就是師弟成了師兄,師妹成了師姐。
罕見一些的,則是原本的師佷成了與自己同輩的師弟師妹。
更有甚者,原與自己同輩的師兄弟,師姐妹竟然成了自己的長輩!比方說,劍仙子與任長空就是這種情況。
而造成這種結果的根源,則是劍宗的傳承金冊制度。
傳承金冊的第一句話就是︰
掌教之承繼是為三殿首,殿首之承繼是為諸弟子首;此乃正統,不容篡改!
這句話,不僅是確定了劍宗最高權力的繼承資格,也確定了劍宗輩分的劃分!
即︰掌教為一代,三殿主為二代,諸脈峰首席真傳為三代。
拿凌瓏舉例,凌瓏在天璣首席弟子任上積累下來的功績,已經完全足夠支撐她進入三殿中的任一殿為殿首。
如果妙真掌教退位,那麼,競爭掌教大位的人就是三殿殿首。
假設,凌瓏在最後失敗了,那麼,她與另兩名副殿首就要退位。
這樣,一來是為了空出三殿的位置給後來者頂上;二來嘛,既然競爭失敗了,就需要回所在脈峰擔任脈峰主,主政脈峰。
所以,各脈峰的首座、次座,是與三殿首同輩的。
劍仙子之所以能位列二代,是因為天璣峰首座這個位置是她讓出去的。
再加上她那法相第一人的實力,她就是想不二代都不行。
傳承金冊上,劍仙子一家四口的名字,劍仙子、元守、劍柔若為二代,若水為三代。
這是妙真掌教親自寫下的!
但是吧,劍仙子在成長之時,受妙通真人等一眾長輩扶持良多,平日里雖說也是與之師兄妹相稱。
但小輩終歸是小輩,就算金冊上定了彼此輩分相同,也不能真當自己不是小輩了!
所以,劍仙子非常反感任長空呼她為師叔!
哪怕你叫一聲「真人」也行,叫師叔?這是在打我的臉麼!?
妙通、妙音倆人可是看著劍仙子成長的,對劍仙子的脾氣相當了解;一听任長空把傳承金冊都說了出來,就知道要壞事了!
得趕緊攔著!
妙通真人一個箭步走到任長空面前,趕在劍仙子之前,斥責道︰「長空!為師問你話你沒听到是不!」
「師尊息怒,弟子是來尋道真師……」
「滾!」
「……弟的……」
任長空話未說完呢,妙通真人就揮手將其掀飛出了鳳棲峰!
妙音真人見狀,就道︰「師兄,任師佷不過是要見道真師佷,何至于此?
看,又回來了呢。」
「啍!記吃不記打……」
「師兄且慢。」劍仙子攔住又要動手的妙通真人,道︰「任師……唉,任師佷既然是去找道真的,由他去就是了。」
正往這里來的任長空听到這話,抱拳行了一禮後,就轉身扎入了天池中!
「謝師叔成全。」
洞府中。
道真正悶悶不樂之際,門外傳來了歐陽雪的聲音︰「啟稟師叔,有一位名叫任長空的開陽峰弟子求見。」
「誰?!」
洞府內,道真一臉茫然與愣神……
「是……」
「開陽峰任長空。」
歐陽雪才要開口,任長空這時卻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
任長空?
這才想到他,他怎麼就來了?難不成他還有個名字叫曹操?
道真忙打開洞府大門,果見外面來了一位氣宇軒昂,風流倜儻的魁梧青年!
任長空見到道真,就道︰「道真師弟,愚兄冒昧來擾,還忘見諒。」
師弟?
這是打哪論的啊?
道真忙正襟行禮!道︰「弟子道真,拜見任師伯;師叔駕到,寒舍蓬蓽生輝啊!
師伯快請進!歐陽師佷,快上茶!」
「是……是!弟子歐陽雪,拜……拜見師伯爺……」
歐陽雪一陣手忙腳亂!
「師弟,汝呼為兄什麼!?」
「師伯啊……」
「放肆!」任長空怒目圓睜!「師門輩分豈能胡亂!道真師弟,如再敢胡亂尊稱,為兄定嚴懲不貸!」
長幼有序,任長空訓斥得沒錯。
但……
「師伯要嚴懲,弟子自當受著;但師伯如要弟子改口,弟子誓死不從!」
任長空聞言一愣!就問道︰「師弟此話是何意?莫非師弟當真是要亂了輩分不成?」
「師伯如要嚴懲弟子,弟子再苦也不過是受些苦難罷了;但若因弟子貪一時之口利而改口惹怒了師娘,弟子可就萬死莫贖了!」
「師弟何出此言?」
「人嘛,無論是誰,內心之中總會有一些難以言說的堅持的。」
「哦?比如呢?」
「比如貧道。貧道知道師伯這句師弟是從何而來,貧道亦可以應了這師弟之稱;但是貧道即便是應了這師弟之稱,貧道亦是萬不敢、更不能稱呼令師為師伯的啊。」
「此又是為何?」
「老人家嘛,有幾名忘年交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忘年交嘛,總會有一個是年輕的,你把那個年輕的叫老了,不挨揍是你幸運,挨揍就是你活該。
所以說啊,老人家只要身心愉悅,就算是舉世皆兄弟又如何?各交各的就是了。」
任長空一時間眉頭緊鎖,目光陰晴。
好一陣後,任長空冷冽說道︰「真是荒謬!長輩就是長輩,長輩的忘年交,再年輕也是長輩!長輩當面,豈能不敬!?」
道真就納悶了,你跑到貧道這里來就是為了說教的?
于是道真就回了一句︰「人家不樂意認你這個晚輩,你能咋的?」
轟隆隆!
晴天霹靂啊!
任長空被這一句話震得當場傻眼!
「不樂意認?不樂意認……哈哈……好一個不樂意認!好一個不樂意認啊!」
這是瘋魔了?
道真看著笑得渾身發抖的任長空,不著痕跡的往一旁挪了挪。
鳳鳴天池邊上。
妙通真人「看著」瘋癲狀態中的任長空,那早閱遍世事的雙眼,也不禁浮起了一絲激動!
任長空有心結。
這一點,早前,就連作為他師尊的妙通真人也被任長空的偽裝給騙過了。
但從任長空沖擊法相境失敗,落得個半步法相的下場後,妙通真人就看出了他的心結。
而這個心結,就是從他第一次開口稱呼劍仙子為「師叔」時,道心受損而留下的。
這麼多年了,因為這個心結的存在,任長空除了年歲外,在其他的所有方方面面,都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進展!
也真是難為他了……
不過,現在好了!
道真的一句「不樂意認」,極為冷酷無情地撕開了他那一直堅持著的,歪曲得毫無道理的所謂的「長幼尊卑」!
任長空是妙通真人收下的第一個弟子,也是頃注了最多心血的關子。
如果沒有這個心結,任長空也早就已經晉升到法相境了!
就如同劍仙子一樣,妙通真人對門下弟子的修行進度也同樣盡在掌控之中;可就是因為沒能及早發現任長空的心結,導致任長空晉升失敗,白白虛度了數十載光陰!
徒弟開始泯然眾人了,做師父的,面子上雖然不急不燥,心里卻早已焦頭爛額了!
現在好了!
心結沒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