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李師佷」,一句「讓三招」,當著李天一的面說出來這句話,楊素的謙遜中怎麼也藏不住那睥睨傲氣!
李一水沒有動怒,只是呵呵一笑,道︰「常言道︰來者是客;還是請師兄先行賜教吧。」
這句話有個非常致命的問題!
「師佷好志氣!啟靈派得師佷,興盛之時指日可待啊,當喜,當賀。」
對劍宗弟子說「來者是客」,你是要造反還是要做叛逆?不知道整個東華洲都是劍宗家的後花園麼!
「楊師佷,一水少不更事,口直心快卻缺思少智,行事言語間難免多有狂妄之處;說來這少年心性啊,大抵如此,還請師佷勿怪。」
這句話就很有水平了。這就差明說李一水是個傻子了……
楊素也沒打算拿李一水的失言做文章,听到李天一的解釋與陪禮道歉,只是笑了笑。
李一水也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說錯話了,但是他並沒有認錯,而是提氣運勁,道︰「楊師兄注意看來,喝……哈!」
裹挾千斤巨力的一拳又快又急!
「 !」
卻是連楊素的護身氣罩都動搖不了半分!
李一水見此,當即變招!凝勁成針,一指重重點上楊素的護身氣罩!
「噗!」
這一次有效果了!氣針扎破突入到護罩里頭有半分了!
只是仍未能傷到楊素絲毫!
楊素對此非常不滿!半失望半斥責道︰「連這等護體氣罡亦破不開……看來李師佷的修為遠遠及不上這張嘴啊。」
「你……哼!且試過我這招「誅仙指」再來說這種大話也未遲!」
李一水說話間,雙掌合十由起,食指間凝聚出一支煞氣逼人的針梭!
「喝!著!」
「啪!」
楊素的護體氣罡應聲而碎!
「嗯,這一招尚可。」楊素低頭看著胸間的那個淺淺的凹坑,頗有些欣慰的道,「只是力道仍舊差了許多。李師佷,且注意看……」
楊素說著,抬手輕輕點出一指。
「咻!」
一聲破空厲嘯而出!
李一水頓時如臨大敵,身形一錯,急忙退避出了數丈之外!
他是避開了,指勁卻直直撞向了飛舟!
李天一見狀,心中曬然一笑,抬手凝出一道法力護盾攔在了飛舟前。
「啪! !」
不料!指勁竟然輕易就將護盾洞穿!再狠狠的釘在了飛舟上!
被這指勁打中,整艘飛舟的陣法禁制剎時間失效大半!
李天下大驚之余忙起法力將飛舟穩住,這才避免了飛舟下墜!
「楊師佷好本事!只是,汝欲毀老夫飛舟是何道理?」
「前輩見諒,失誤而已。」
老夫信你個鬼!
但是心里信不信不重要,口上信了就行。李天一正待借題略過此事;這時卻從飛舟中沖出一名怒火中燒的宮裝婦人來!
「楊素!切磋而已,你對我兒下這般重手是什麼道理!要殺他麼!」
李蘭心出來了……
「道友誤會了,令郎若是連這般手段亦避讓不開,倒是該死了。」
這是大實話,試問有誰會在與別人交手時,出招出得這樣慢悠悠的?
但是李蘭心選擇性忽視了這點!見楊素這樣回答,李蘭心更怒了!「好!好啊!你果然是來殺我兒的!先有若水那個小娘兒阻撓拖延我們報仇!現在你又在半路截殺!真以為你們道玄劍宗可以只手遮天了?想殺誰……啊!」
李天一被李蘭心這些話嚇得亡魂大冒!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將李蘭心給掌愣住了!
「滾回去!丟人現眼的東西!再敢胡言亂語老夫便親手送你去死!」
說完,連給李蘭心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提起人就往舟艘里一扔!
完事了以後,李天一又瞪著李一水,非常不滿的喝道︰「這麼些年來,用在你身上的資糧全都白費了!滾回去!」
「是……是!」李一水很懼怕李天一,連聲應著就一溜煙退回去了。
「呵呵,讓師佷見笑了。」待李一水也回去了之後,李天一這才陪著笑對楊素道,「宗內近來規矩沒有以往嚴苛了,以至于下邊這些人越發的自傲自大了……」
「前輩,她方才說報仇,報什麼仇?」
「這……呵,其實沒什麼。盛齊宗一名名叫吳闕得的弟子,不知是懷著什麼目的,近來在大肆打探蘭心母子隱秘。
蘭心知道後很是惱怒,前些日子便吵著要來盛齊宗將原委問個清楚。只是因若水仙子駕臨敝宗,此事便耽擱了幾日。」
「哦,原來是這樣。」楊素恍然大悟!「蘭心道友認為是晚輩那師弟授意吳什麼?哦,吳闕得……她認為是道真授意吳闕得去起她母子倆人的底?」
「正是。」李天一說話間,忽然靈光一動!又道︰「楊師佷,據老夫所知,皖沙派早已與盛齊宗不和,近來兩派沖突似有增多,不若汝隨老夫一道去盛齊宗轉一轉,如何?」
老油條了,李天一不可能看不出來楊素是為了什麼來攔路的!
起先還是懷疑,但當楊素以指勁攻擊飛舟的那一刻,李天一就完全確認了,這楊素根本就是來替道真攔下他的!
楊素來阻攔自己,那會是誰去阻陸忠?
嗯?也許……
也許沒人去阻止陸忠!垂雲叟夫婦,再加一個妙靜,還有一座護山陣法,陸忠他們那四個人很有可能會飲恨盛齊宗!
這麼一想,楊素攔下自己的目的就簡單了。
不就是不讓老夫摻和進去麼?行啊,老夫不摻和就是了!
但是去看看戲還是可以的吧?
這下輪到楊素為難了……
他敢來攔李天一,底氣來自于劍宗弟子這個身份。憑著這個身份,李天一再了不起也只敢將他打傷,打殘打死?借他一萬個膽,他李天一也不敢!
而自信則是來自于飛鸞令!
但是這枚飛鸞令是若水給他防身的,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敢用!
這就是為難的地方了。李天一要走,楊素憑修為肯定是攔不住的;不攔著讓他走吧,萬一因此而導致道真慘敗……
看出了楊素在為難,李天一稍作沉思,然後笑道︰「楊師佷啊,若水那丫頭與老夫那末徒很是投緣;老夫外出時,那仨個丫頭已有了結為金蘭契之意。」
這是假的,但是楊素不清楚啊……
听到李天一這樣說,楊素從心底里就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是考慮到李天一再如何膽大,也應該不敢拿若水來誆他!半信半疑之下,順勢就答應了李天一那去盛齊宗轉一轉的提議。
「前輩有此雅興,晚輩倒不好拒絕,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師佷客氣了,請。」
「請。」
同時間,淨沙福地外。
知觀老人、垂雲叟兩人到了這處後,首先就在名處出入口布下了陣法阻隔內外。之後因為知觀老人一時技癢,便偷偷潛入到了福地的陣法禁制中去,說是去觀摩學習……
等到知觀老人出來,一直守在外頭的垂雲叟就問他︰「知觀道友,可查探清楚了?」
「難!」
「啊?什麼難?」
「內中陣法禁制大多皆是天生地成,層層疊疊的極難理順。」
垂雲叟不懂這些,听到知觀老人這樣說,皺著眉頭就問︰「如此說來,憑吾倆人,是佔不下此地了?」
知觀老人還在回味著在福地里遇上的種種陣法與禁制呢!听到垂雲叟這話,知觀老人當即就不樂意了!
「誰說的……!好個垂雲老鬼!汝敢這般輕視于老朽!?等著!老朽布陣去!不困汝個百八十年,此事便不算完!」
「別!老夫知錯了!懇求知觀道友勿與老夫一般見識!」
垂雲叟服軟,知觀老人算是得了勢了!頗有些趾高氣揚的道︰「老朽說的難,非是難以佔住此地,而是佔了此地之後。」
「何解?」
「福地里頭仿若一處世界!山川河泊,蒼茫大海,平原靈田,應有盡有!老朽進入這段時間,在里頭走了許久亦見不著邊際!
這樣一處地方,便是佔了下來,沒有三五百年怕都難以揭開全貌!」
「如此正好!佔了此地,吾等離那渺茫機會便又近了一步!」
听到這話,知觀老人雙眼一亮!「老友,汝是說……」
「無錯!正是借上獻福地求一回請教劍仙子解惑的機會!」
知觀老人聞言沉默了。
他的路與垂雲叟夫婦不同,所以這困惑也與他們不同。
「老朽早年間為了自保,棄了所有斗戰手段而轉向了陣道。數百年時間下來,老朽心中早已知曉這條路該如何走;但老朽至今仍未能走出那一步,是因條路上,有一道坎!任憑老朽如何設法也邁不過去……
垂雲道友,老朽助汝夫婦爭這一次機會,但汝夫婦事成後,需答應老朽一樁事情!」
「什麼事情?」
「老朽是因一座劍陣才答應妙靜,來盛齊宗听候一名小輩差遣的。
一座劍陣並不稀奇,但這座劍陣最為精妙之處在于承上啟下,這就太稀奇了!
這說明……」
「主上手中有一份完整的陣道傳承!」垂雲叟接話道!
「老朽要那份傳承!」
「好!待將福地拿下,老夫便去求主上!」
「垂雲道友,老朽是說……」
「老夫知汝要說什麼!知觀啊,人這輩子是越活越孤獨;近七百年了,老夫已經沒有幾個好友能活到現在了……小婆娘說這輩子做吾的娘子,還未做夠。所以老夫丟棄了尊嚴,為了那個渺茫機會……
老夫已經沒有尊嚴了,面子……也已經不復存在了。老夫去求主上,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成就十次、百次、千次!
即便是活成一條狗,能有小婆娘與老友為老夫送終,這輩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