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亞峰是盛齊宗外門的一處集居地。
自宗內所有弟子皆被剝奪了身份後,近兩千名弟子就全擠在了外門,因此小亞峰也就成了人聲鼎沸之所,鬧熱了起來。
被妙靜長老勸退後,一眾弟子聚集在這商討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廢話就不說了,我只問一句!現在該怎麼辦!?」
「妙靜長老講得很明白了,我等想要掰倒他們幾乎沒有希望!你說,還能怎麼辦?」
十幾名領頭的弟子一時言塞……
「既然掰不倒那十三人渣,那就增加代宗主的權柄,只要代宗主有足夠的權柄可以繞開議事院,何愁掰不倒那十三人渣?」
「咦?此計甚好!」
「對啊!議事院是代宗主設立,那代宗主就應該要有制約議事院的手段才對!」
「問題是,那十三人渣已經團結一致,但凡是有對他們不利的議案法案,他們都不可能會同意的。」
「各位莫忘了,他們是如何上位的?是我們一人一票選他們上去的!同樣,我們也可以一人一票,賦予代宗主制約議事院的權力!」
「還有,也可以限制議事院!現在的議事院權力過大!」
「分化他們!讓他們內斗!」
「我始終覺得,不能讓那些被掛在旗桿上的師兄弟白死!我認為,還是按著原先計劃揪著一個人渣,把他門下弟子往死里整!逼他們再動殺手!這樣就可以上書請求上宗干預了!」
「代宗主、妙靜長老皆是上宗之人,再讓上宗派人前來干預不合實際!我倒認為,和他們來個魚死網破!反正那十三個人渣已經不留我們活路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代宗主徹底惹急了!要死,那就大家一塊兒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列舉出了好幾個自認為有效的辦法。
樂觀的,絕望的,中肯的;不管怎樣,這時候的眾人,無一不在為未來算計著!
田姜梓也在為自己算計著!
與宗內那些弟子不同,田姜梓非常清楚,議事院的一切都被道真死死的握在手里!他們這些參議成員,說白了,就只是一群替死鬼!
宗內反對新法案的聲浪之所以會演變成後來的全宗暴亂,就是因為道真使壞!道真將新法案一分為二,分為了新辦法與修正法案,然後只是將新辦法公布出去,而修正法案則留著遲遲未動!
本來,這件事情只需要向諸弟子解釋清楚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有些弟子在見到新辦法後,認為這是議事院要拿他們開刀,就徹底瘋狂了!
動手殺人是張爽的提議,原因很簡單。
道真只是殺了兩人立威,盛齊宗上下就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腳下!
同理,既然這些弟子不肯听勸,那不殺幾個如何能豎立起他們作為長老的威信?
哪想,這一殺,竟然將他們這些長老的權柄與顏面徹底殺滅了!
除了自己門下的弟子,宗內已經再也找不出一個還能听他們使喚的人了!他們這些長老的根基徹底崩塌了!
沒有了根基,道真又拿他們當替死鬼!
田姜梓明白,自己這些長老早晚都得死!而且還是死得極為悲慘的那種!
這不行!
我還年輕!我還有非常長久的未來!我不能為了一個長老的位置,就將自己那還有無限可能的光明未來葬送在這!
逃!逃離盛齊宗!逃去其他地方,避過這場風波?
但是往哪逃呢?自己是盛齊宗的人,能自由走動的也就只有這齊國一國之地。而整個東華洲都是劍宗的,道真去哪都不用向誰報備!他要攔人實在是太容易了!
但是不逃吧,要怎樣才能躲過這一劫?是徹底投靠道真,還是去投靠別人?
劍宗的人中,有能力保得住自己,不是已經去了東離洲,就是自己不認識的,找誰投靠?
田姜梓越想就越惶恐!越是惶恐,理智就越是喪失!沒有了理智,田姜梓甚至都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不行!必須要躲過這一劫!這個長老無論如何我亦絕不能再當了!我要閉關!幾十年上百年的那種!」
「對!就是閉關!我這就去找代宗主辭去這個職位!我要閉關!」
沒有了理智,想出來的辦法卻是很有理智!
…………
「……諸位,我等商議了這麼久,事情相信大家都明白了。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道真從一開始就要置我們于死地!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讓我們活著!」
霍嘯是十二眾選長老里功行最深的,也是洛商一脈的中堅要員。論輩份,論資質,他都是十二人中當之無愧的老大!
「不能坐以待斃!」張爽接道,「從設立議事院來看,此人野心甚大!但這也是我們現在唯一的優勢所在!」
「同樣,這也是我們的墳場!」陳尊心里的火氣很大,嗡聲嗡氣的道,「現在我們可以說已經是眾叛親離,收不住人心,我們是怎樣上來的,以後必定也會怎樣再摔下去!」
「陳師兄這話,話粗理不粗,我們是眾選上來的,需防著他借口擴大議事院,再眾選其他人上來與我們打雷!」黃化道。
「所以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霍嘯緊握著雙拳道,「曹師弟、劉師弟,還有董師弟、歐師弟,你們四人想辦法架空妙靜,爭取將藏經閣與督察院控制在你們手中!
張師弟,你盡快與上宗那幾位聯絡上,務必盡早請他們將道真、妙靜召回劍宗去!」
張爽道︰「聯系那幾位倒是問題不大,只是讓四位師弟架空妙靜……這很難。宗內的弟子現在已經不听我們調用了。」
戒律院的左副院彭定這時道︰「洛宗主與幾位長老已經沒了,東離洲那邊……」
「噓!彭師弟勿要胡說!」霍嘯一听到東離洲這個名字,頓時就臉色大變!連忙喝住了彭定繼續往下說!
「嘴上沒個把門的麼!什麼也敢說!這事死也不能提!記住了沒!」
「是……是!」彭定被斥了一句後就反應過來了,冷汗「唰」的一下就將他的整個後背都打了個濕透!
張爽這時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這些影響感情的話就不要說了,現在辦正事要緊。霍師兄認為如何?」
「就這樣吧,議事院那邊的議案,能拖就拖著最好,拖不了就止步于精英,這是底線!」
「是!」
…………
道真端著個茶杯,饒有興致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田姜梓,道︰「你是說,你要閉關,所以要辭去戒律院院首一職?」
「是……是。」
「閉關?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你卻告訴貧道你要閉關?還要辭去職位?你當這是在菜市場買菜?」
妙靜長老在旁插話道︰「就算是閉關,亦可以將俗務交予兩位副院首嘛,何須辭去?田長老,找借口也要用些心思吧?」
「這……屬下惶恐……只是……只是屬下這次閉關怕是時日不短,與其讓院首之位長期空缺閑置,倒不如趁早讓賢。」
「嗯,這個理由還算像個理由。」道真意味深長的道,「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得位容易去位難啊。」
這意思就是可以談嘍?
田姜梓大喜!忙道︰「如何才能去位?還請代宗主示下。」
「貧道來此是為兩件事。一為魔人真相,二為氣運牽連。」
田姜梓聞言,掙扎了一陣後,道︰「若屬下全數相告,代宗主可否允了屬下閉關?」
「講價是嗎?那就算一算你在齊國都欺騙貧道與凌師姐的賬好了。」
「這……」田姜梓剎時間心神一亂!「原來代宗主已經知道了……屬下……屬下坦白交代便是了……只望代宗主看屬下為在齊、慶兩國聯盟出了一點點力的份上,饒屬下一命!」
「說吧,貧道在听。」
為了活命,田姜梓這一次是真的什麼事情都告訴了道真!
許久之後,等到田姜梓都交代完,一直沉默無語的道真這才讓他回去。
「看在你這一次尚還算有些誠意的份上,你走吧,不成元嬰,就不要再出來了。」
「這……是!是!屬下這就回去!」
田姜梓走後,妙靜長老滿懷贊賞的看著田姜梓的背影,道︰「他這是看出來了。能夠懂得趨利避害,此人可用。」
「用不好就是一只白眼狼,貧道可不敢留他在身旁听用。」
「師佷啊,汝這用計……太糙了。是個人都能輕易看出來破綻,這點得改。」
「糙有糙的好處。用計與算計,給人的感觀是完全不同的,難道長老不知其中分別?貧道承受得住心思歹毒的罵聲,卻承擔不起陰謀家這個名號。」
「哦,原來是這樣!」妙靜長老恍然大悟的看向道真,道︰「計確是好計、毒計,但仍毒不過汝這顆心啊!
「老夫這段時日里看汝用計,那叫一個膽戰心驚!換了是老夫坐在汝對面,面對眼下這般局勢,除了似田姜梓一般乞命外,怕亦再無對策了!」
「長老抬舉貧道了。」
「老夫沒有抬舉汝的能力啊……這段時間以來,老夫自認對汝之計已看明了七分,今日方才知道,原來卻是連一分都尚猶嫌多!」
「長老真是抬舉貧道了!」
「呵呵,師佷啊,為人謙虛是好事,但謙虛過了,就成了虛偽了。誰能想到呢?只是一只作亂的偽魔而已,竟然能夠掀起一場牽扯到道君的大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