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 分氣渡流雲

贏沖在用化身傳訊之後,就在上宸天主天域內等待著,過不多時,他便見一道光影渡入那方天域中。

他知道是焦道人動身了,可仔細一察,卻發現其人是元神進入,而正身卻是依舊落在了原來所在。

對此他只是搖了搖頭。

他早便知道以焦道人的性情不會全力投入的。

但是其人只要願意出手已是足夠了。

畢竟以焦道人的功行修為,元神所擁有的法力神通與正身也無有太大差別,就算被打滅了,以其虛實相生之能,也根本用不著像其余玄尊一般回去重聚,頃刻之間就可化聚出來。

這也是這等修道人厲害之處,我根本不必自身出面,以元神就可以將你壓死,你又如何與我相斗?

雖然與他意願有些不相符,可從戰策上講,反而更為持重穩妥。

只是這個時候,他忽一皺眉,本能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一時之間,倒也不知問題出在了哪里。

可再過片刻,他于默算了一下,卻是發現天機明晰,原來是被天夏攪亂的天機已然恢復了!

他眼神一凝,這個時候天夏忽然做得此事,多半就是為了找尋那處天域。

這事情他其實也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問題正如玄廷所想的那樣,就算他事先想到了,現在大部分人手都被孤陽等三人喚去一同駕馭青靈天枝,他也沒法一下抽調回來。他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再設法彌補。

他立刻命人喚來渾空老祖,道︰「天夏在算我天域落處,道友去拿恕沖盤,再尋到武道友,讓其攪亂天機,不必求能反制天夏,只要拖延一陣便好。」

渾空老祖道︰「武道友正在相助駕馭天枝,他可是願意麼?」

贏沖道︰「我得三位上尊授準,關鍵之時可喚人相助,你見了他,如實復述此言便好。」

渾空老祖打一個稽首,便即離去。

贏沖則是看向那處空域之中,沒過多久?感應之中又是傳來一陣波蕩?他心下一動,知是張御已入天域?不禁點了下頭?道︰「終于來了。」

身後弟子見他站立不動,道︰「老師?已然天夏那位已入彀中,他也逃不出去了?何不將那誘餌兩人先拿下了?」

贏沖道︰「這二人隨時可以收拾?但此戰結果未明,此二人留著還有用,待過後再處置也是不遲。」

張御背後靠著玄廷,誰知攜帶了什麼東西?說不定就能設法月兌身呢?而要是這兩人死了?張御也就沒顧忌了?只有這兩人還活著,才能將之牽制住。

在他心中,有些玄尊便殺了也沒用,而某些人極具潛力,未來無論成就和威脅都是極大?殺其一人,足以勝過同輩十人?而張御無疑就是那種人。

此時此刻,那一駕飛舟正往那片天域之中闖來?眼前一層層青光雲霧分開,一路穿行?卻是毫無滯礙。

張御到了這里?先看訓天道章?他發現自己的確無法再與內外溝通,不過並非如最初所想那般斷了牽連,而是自身氣意根本無法攀渡到訓天道章之上。

他尋思了一下,這應該是自身落在鎮道之寶青靈天枝之內的緣故,這等法器的層次雖到不了鎮壓大道的程度,可也成天地,自有一番運轉之妙。

雖然訓天道章仍在那里,可到了這法器之內,自是受其所阻,他運用原來之法已然無法觸及,除非他能明白這里道理變化,在契合此器的道法之上再另造一個道章,才能試著與訓天道章相接。

不過這等事非常難為,與其如此,還不如設法把陷落之人早些救了出去,那倒還簡單一些。

飛舟在又行駛了一段時間後,朱鳳見周圍始終被雲霧所遮蔽,而感應也是難以落到更遠之處,她道︰「張守正,我等當是落于陣機之中了。」

張御點首道︰「料到了。」他一蕩衣袖,空勿劫珠就飛了出來,懸停在了一旁,珠玉表面生出熠熠之光。

這種陣勢,正該這寶珠發揮威能的時候,因為無論此器從哪邊沖擊,都可以沖撞到大陣,雖然陣勢有生克挪轉等諸多變化,可一切所為皆需消耗陣力,便是轟不破陣勢,最少也能為他們分擔一部分壓力。

朱鳳望見空勿劫珠,不覺凝視了幾眼,她不難察覺到上面傳來的令人心驚的威能,但此物放在己方這里,卻是格外讓人心安。

她略作斟酌,也是一抬手,拿出了一面如幡錦扇出來,晃動之間,有灩灩之光,持柄在手,對著前方就是一扇。

此是‘素盛扇’,是她從一位舊友那里借來得,不算什麼攻伐之寶,可用來掃清陰霾,破除幻障卻是十分有用。

此扇一動,清氣彌漫,生機覺綻,恰若春風渡來,一夜喚醒萬物風采,

前方雲霧在此風吹拂之下徐徐散開,露出一片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水,這海水波涌不息,融入天際,壯闊非常。

張御往下看有一眼,卻是覺得這片海水似有問題,不像是源自此間,而像是從別的地方挪過來的,在感應之中有一種錯置矛盾之感。

若是普通海水,那就沒有必要如此。

他雙目一凝,眸中神光閃爍,很快便看到了,這哪里是什麼尋常海水,而是每一滴都是經過祭煉的法水,而且如此巨量,一旦動蕩起來,那威能也是絕然小不了。

此刻另一邊,龍淮、施呈二人還被困在天域之中,雖然他們暫時未曾遭遇到更多大的危險,看去還能支撐不少時候,可卻也是被那片青天赤海擠壓得無法動彈。

龍淮道︰「玄廷那邊怎還未來人相援,道友那邊傳訊可是發出去了麼?」

施呈道︰「自是發出去了,施某又豈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玄廷想來正作謀劃。」

龍淮呵呵一笑,撇他一眼,道︰「這倒不見的,說起來道友不過一個玄修,諸執又豈是真的在意?」

施呈不溫不火道︰「也是,道友區區一介罪囚,廷上實在難言不棄。」

龍淮哈哈一笑。

施呈呵呵一聲。

龍淮笑言道︰「道友倒是有些意思,可若得月兌身,等回去之後,我當擺下一場好宴,保證擺上來的仙釀美味都是道友都未曾品過的。」

施呈道︰「那倒要提前謝過道友一聲了,施某品過不少美味,可心里最惦記的還是龍髓鳳肝。」

龍淮嗤了一聲,道︰「道友還是見識少了啊,這等傳聞之物怎能當真?」

施呈道︰「見識太多,怕就心大收不住了,萬一被關進了鎮獄怎麼辦?」

「你這個後輩倒是好一張利嘴,不過龍髓鳳肝,你要是真敢吃,我給你取來又何妨?」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艙室之中,兩人不覺一驚,抬頭看去,卻見一個長須飄飄的中年道人站在了那里,也不知是何時進來的。

龍淮看了幾眼,神色微變,自座中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鄭重問道︰「可是焦前輩麼?」

焦道人看了他一眼,道︰「是我,你這小輩倒還有幾分眼光。」

龍淮道︰「晚輩早年跟著族中長輩,曾有幸遠遠目睹過前輩的風采。」

焦道人呵呵一笑,他轉而看向焦道人道︰「你方才說吃龍髓鳳肝,鳳肝我這里沒有,倒是龍髓我看這小輩身上有不少,我倒是可以給你取來。「

龍淮一驚,干笑一聲,道︰「前輩莫不是玩笑?」

龍淮卻是語聲平淡道︰「玩笑什麼,你便是少了些許龍髓又能怎樣?回頭也能再長出來的麼。」

龍淮謹慎問道︰「前輩怎在此地,可是入了上宸天麼?

焦道人道︰「上宸天可還拘束不住我,不過我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卻是不得不還。」他對著施呈,「你怎麼說?」

施呈沉吟一下,道︰「小龍的味道太女敕,」他抬頭看著焦道人,「在下覺得,還是老龍的更入味。」

「好膽!」

焦道人語聲一冷,忽然外間天色昏暗,雷霆驟響,閃電忽閃不止,整個飛舟也是劇烈震動起來。

施呈卻是望著他,半步不退道︰「本事沒有,膽子卻是不小的。」

焦道人點了下頭,正要說什麼時,「嗯?」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飛舟之內狂風一卷,其人已然不見了影蹤。

龍淮見方才兩人說話,也是心驚膽戰,並不是他畏懼焦道人,而是彼此都是龍種,氣息踫撞之間,對方天然壓他一頭,此刻見其人走開,他定了定神,道︰「施道友,你方才還真敢說。」

施呈道︰「以這位的本事,要拿我早就拿了,既然不出手,就是心有顧慮,那我又何懼他?莫不是龍道友真把他當前輩了?」

龍淮沒好氣道︰「我說前輩只是攀個關系罷了,不過……」他道︰「這位匆匆離開,道友你說是不是天夏來援了?」

施呈想了想,道︰「多半如此。」

焦道人離開飛舟之後,身軀一晃,來到了天頂上空,目注著那自遠空飛來的法舟。

似施呈、龍淮二人,他隨手就能滅了,不過他並不想把事情做絕,擒了幾人還好說,要是將之殺了,那就與天夏一點轉圜余地都沒有了,到時候他不投上宸天也要投了。這當也是贏沖打的主意,他並不準備往下跳。

至于張御,他也是準備擒捉為主,他自語道︰「書報之上如此厲害,便讓我試試你這後輩的成色吧。」說著,他伸手向下輕輕一按,在整個天域的震動之中,一股浩蕩法力,已經傾天而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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