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听我的,沒錯!

從一開始,七姜就不怎麼信大夫人是在郊外獨居養病,後來見了本人,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

當時還不知曉她與大老爺的過往,即便猜到了展懷逸和蕭姨娘有牽扯,也沒覺得大夫人是個苦哈哈的怨婦。

「你的母親那麼美,那麼高貴,還與人好相處。」七姜說,「至少在城外過日子,清靜太平,不用受任何人的氣,若困在這家里,也太委屈她這一輩子了。」

展懷遷頷首︰「小時候曾為此傷心,漸漸長大感受到了母親的無奈,反而為我娘高興,至少她還有娘家撐腰,還有地方可以去。」

七姜問道︰「可是,司空府就不怪女婿嗎。」

展懷遷說︰「雖然對不起我娘,可我爹也只是做了世人都會做的事,他孝順老太太沒有錯,婚後多年,膝下只有我這一個兒子,那時候四叔走了,我和大哥尚未長成,展家人口越來越少,我爹納妾添丁,在外人看來也沒有錯。」

七姜無法認同︰「話是這麼說,可最初許諾時,說的若沒有子嗣,也絕不納妾,何況已經有了你,還有你大哥。又不是要大老爺去背叛朝廷國家,他有什麼苦衷,非要納妾傷你娘的心呢?」

展懷遷說︰「你站在我娘那一頭想,這件事是無解的,你若問司空府為何不與父親決裂,自然是牽扯了朝廷利益,還有我的前程。再者,外祖父和舅父他們也是男人,為人子為人夫,能理解父親的無可奈何。」

七姜問︰「那你也理解大老爺,原諒他對你母親的背叛嗎?」

展懷遷說︰「我理解,可我並不原諒,不然也不會從軍出征,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打了勝仗,聖上召我回京,本以為此生就在軍營里度過。」

七姜托著臉頰,輕輕嘆氣︰「若真是一輩子躲在軍營里,結果你還是活成了大老爺的樣子,朝廷國家的事,我是不懂也不敢胡說,就這家里,你和老爺一樣,在所有可以解決的辦法里,都選了最安逸的法子。」

「我……」

「一走了之,什麼都不管了,連你娘也不管了。」

展懷遷無言以對,這兩年若不走,哪怕管不到侯爵府的事,即便祖母不喜歡他,看在司空府的面上,至少玉頌在家能少吃些苦,懷逸也不用看祖母臉色過日子。

「你為國出征,殺了那麼多敵人,立下功勛,也是很了不起的,我並不是說你從軍不對。」

「我知道,是我的初衷不正。」

七姜听著都憋屈,忍不住問︰「難道你們全家,就打算等老太太去找她小兒子的那天,這麼一直耗下去,就沒人想過好日子,分家不好嗎。」

展懷遷苦笑︰「哪有說的容易,祖母就剩下我爹這一個兒子,我爹若不奉養,早就被其他大臣彈劾了,不孝之人,如何忠君?」

七姜直搖頭︰「說這麼多,又兜回去了,听得我一肚子氣,不說了不說了。」

展懷遷見她下地要走,問道︰「你去哪里?」

七姜浮躁不已︰「胸口太悶了,我要出去走走,不然能憋死。」

展懷遷道︰「夜深了,要不,我陪你去。」

七姜嫌棄不已︰「不就是你給我說煩了嗎,你可離我遠點,你說你……哎!」

她重重一嘆,恨鐵不成鋼似的,氣沖沖地跑了。

沒多久,張嬤嬤就進來,問道︰「不是才好好坐著說話嗎,怎麼又吵架了?」

展懷遷搖頭︰「並沒吵架,是她悶得慌,去透透氣。」

張嬤嬤說︰「園子里黑燈瞎火的,萬一絆著磕著,如何了得,您不去瞧瞧?」

外頭的確黑漆漆一片,七姜下意識地循著有光亮的地方走,要說她之前就奇怪,這麼大的人家,為何夜里出門一盞燈都不見。

起初還以為是防盜賊,如今看來,該是四夫人把夜里點燈這一宗給免了,估模著一年下來,能貪不少錢。

「七姜……」

身後黑洞洞,隱約有高高的身影靠近自己,七姜認得出展懷遷的聲音,但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位前幾天,還總連名帶姓地與她說話,什麼時候,把姓給免了?

來的果然是展懷遷,到了跟前說︰「家里園子大,怕你迷路繞不回去。」

七姜不屑地說︰「再大還能有我家村子大麼,不用你,等下又說些讓我喘不過氣的話。」

展懷遷道︰「嬤嬤不放心,一定要我來陪你,本來你半夜在外頭閑逛,被人看見……」

話未完,月色下也能看清七姜正瞪著自己,展懷遷不禁住了口。

那些話仿佛成了他的口頭禪,動不動就怕外人說三道四,可這會兒的光景,家里都沒幾個能看見,更何況外人。

七姜見他打住,也就不計較了,繼續往前走,說道︰「那你別說話,我可不想和你談什麼,就吹吹風透口氣,還要回去睡覺的。」

展懷遷道︰「夜里怪冷的,別走遠了,前面都看不見。」

七姜說︰「那你也沒給我帶件衣裳,還有,你都知道看不見,怎麼不打一盞燈籠出來。」

展懷遷氣道︰「你自己不也沒打燈籠?」

夜里安靜,稍稍嗓門大些就格外響亮,七姜說完一句「我又不怕黑」,反而被自己嚇了一跳,再嚷嚷就該把這家的下人喊來了,趕緊閉上嘴,繼續往前走。

展懷遷一面月兌下了自己的外衣,追上來道︰「別走了,再走到東頭了。」

說完,將衣裳披在了七姜的身上。

忽然被溫暖的外衣裹住,七姜嚇了一跳,本能地要月兌去,緊張地問︰「這什麼東西?」

展懷遷又給她按住︰「我的衣裳,怕你冷,不是怪我沒給你帶件衣裳出來?」

七姜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結巴道︰「那、那我也沒說,要、要你的……」

話音未落,前方有人抹黑跑來,步履匆忙凌亂,像是很著急。

展懷遷自然地將七姜擋在身後,大聲呵斥︰「什麼人,大晚上在家里亂闖?」

「是、是二公子嗎?」

「是我,你是哪個房里的?」

听著聲音,是個丫頭,等她跑近了,一下跪在石子路上,哀求道︰「奴婢是少夫人身邊的,二公子求您快去,快去救救我們少夫人……」

問清楚後,這丫頭是想去大院求老爺相救的,半路遇上他們夫妻,展懷遷和七姜趕到時,大哥正在撞四夫人的房門,他上前幫著,一起將房門撞開了。

映入眼簾,是雁珠拿著竹尺,劈頭蓋臉地抽打滾在地上的大嫂嫂,大哥上前一腳將她踹開,將妻子護在懷里。

七姜跟著進來,已經不打人了,可是看到大公子懷里的人,只穿著薄薄的寢衣,露出胳膊和小腿,上頭全是腫起的稜子印,大嫂嫂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四夫人卻怒視著她和展懷遷,冷聲道︰「我管教我的兒媳婦,東西兩頭離得那麼遠,怎麼就妨礙你們了。懷遷,你若還敬我這個嬸母,帶著佷媳婦回去吧。」

卻見展懷逍懷抱妻子站起來,冷冷地看著母親︰「這里是懷遷的家,該走的人不是他,是我們。」

四夫人瞪大眼楮︰「你說什麼呢?」

展懷逍道︰「早就想跟您說了,我要自立門戶,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那些銀子就當兒子最後孝敬您一回,您都留下,我們不要了。」

來的路上,七姜和展懷遷听丫鬟哭訴,原來是四夫人撞見大公子和少夫人在房里數私房錢,懷疑兒媳婦偷了她房里的銀子,將少夫人拖去屋子里鎖了門,又審又打,可明明那些錢,都是兩口子多年積攢下來的。

「你瘋啦,我辛辛苦苦一輩子,還不是為了你?」四夫人眼眸猩紅,沖上來質問兒子,「你就為了這下不出蛋的母雞,要拋下你親娘?」

展懷逍說︰「再留下去,子淑早晚被你打死,我不在家的日子,你怎麼對她,只當我不知道嗎?是子淑寬容,不讓我為她出頭,可換來的是什麼,你在祖母跟前伏低做小,回過頭就折磨自己的兒媳婦,我不想再和你們這一窩瘋女人過下去,你就當沒生養我,就當我跟著爹一道死了。」

展懷逍說完,就抱著妻子出了門,四夫人回過神來,哭喊著︰「給我站住,來人來人,把院門鎖了,給我把他們攔下。」

四夫人追了出去,七姜見那雁珠從地上爬起來,上前猛地一推,又把她滾到地下去,展懷遷攔住了她︰「先去看大嫂嫂,她身上有傷,要你幫忙。」

「你給我等著!」七姜指著雁珠,狠狠地威脅她,嚇得地上的人抱住了腦袋。

這件事很快就鬧大了,展敬忠尚未入寢,帶著下人趕來,自然是好言相勸,總不能讓佷子佷媳婦大半夜地離開家。

不多久,老太太也趕來了,在她心里,大孫子多少還有些分量,畢竟是小兒子唯一的香火,一時顧不得辨對錯,只罵四夫人︰「你要趕走我孫子,先趕走我。」

四夫人則哭︰「孫媳婦偷銀子,我能不管教嗎,可您孫子有了媳婦沒了娘,我能怎麼辦……」

七姜被吵的耳朵生疼,就在她快要炸了,展懷遷拉著她出去,離得遠遠的,耳根才算清淨了。

「先回去吧,今晚也不會有結果,嬸嬸總不會再動手了。」

「那天你說的,要讓老爺把朱嬤嬤趕走,可她還好好在這家里。」

「我說了……」

「那就趕緊兌現,還有,把那個雁珠也趕走,你們家這亂七八糟的事,從清理門戶開始整治吧,一個個的刁奴,就差趴在你們這些主子頭上拉屎了。」

展懷遷嗔道︰「姑娘家,說話文雅些。」

七姜氣得扭頭就走,可走了幾步又退回來,輕聲道︰「你有本事,一輩子別拉。」

展懷遷又氣又好笑︰「怎麼又是我的錯了?」

七姜霸氣地問︰「你還想不想爹娘和好,想不想一家人團圓,那就先把這些刁奴趕走,听我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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