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廚房正門被暴力地砸開。
文學軍渾身都被雨淋濕了,手里提著那根棍子,站在門口。
女人回頭緊張地看了一眼,甩開小瀾抓著她袖子的手,忙道,「文亞,听話,快走,媽媽……媽媽要和叔叔玩一場游戲……」
同伴們從身後出現,紛紛抓住小瀾的手臂。
「小瀾快走吧……」
文學軍大踏步地走過來。
「走!」
文亞的母親重重推開了她,門合上之前,留給她一個帶著眼淚的笑容。
「都怪媽媽……」
關門,落鎖。
門里,是文學軍狂怒的嘶吼和東西 啪墜落的聲音。
門外,秦音和茉莉抱住了小瀾的肩膀,背對著男生,把她臉上的幾顆眼淚抹掉了。
「我們都被她捂住了嘴,然後送出門了,」寶木的聲音輕輕的,「是她在保護我們,文亞媽媽在保護我們。」
「我不明白,」喬念說道,「她拿電棒干嘛?」
茉莉嘆息,「不拿電棒你會乖乖跟她走嗎?」
喬念理所當然地看著茉莉,「會啊。」
「……」
「我又打不過她。」
「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慫的……」
「嗯,沒錯,」傻子舉起手,「我還和她過了兩招,那面罩就是被我扯壞的……是不是得賠錢?」
茉莉殘念地瞪著二人。
有這幾個人在,真是完全不用擔心小朋友會出現心理問題呢。
小瀾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會哭,她伸手抹了把臉,奇奇怪怪的。
自己是怎麼了?
「我沒事,」小瀾說著,一只橡膠老鼠掉出了她的口袋,她低頭看了看,有些尷尬地撿了起來,「這里是哪里啊?」
「是條走廊。」
道長抓著蠟燭燈,照向這漆黑走廊的深處。
廊上的燈已經不亮了,電線月兌離了燈罩,懸掛在半空中,左右搖動著。
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
道長領頭走近。
「門沒關。」
這是一扇虛掩著的木門,木門的樣式和其他房間一樣,一絲微弱的光從門縫里透了出來。
道長推開門。
一股夾雜著灰塵的陳舊味道撲面而來。
迎面,便是一張寬敞的雙人床。
這是個臥室。
雙人床床頭,掛著一盞黃銅吊燈,橘黃色的光芒從吊燈中傾灑而出,雖然微弱,卻很溫暖。
但他們卻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床上,平躺著一個人。
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一具干尸來得更加貼切。
那人靜靜地躺在大床中央,看上去已經骷髏化了,褐色皮膚深陷進骨骼,從他的衣著上看,這應該是個男人。
男性干尸身上的藍色睡衣已經褪色,布料也緊緊貼在身上,似乎和身體融為了一體。
他半臥在床上,懷中抱著一只布女圭女圭。
小瀾湊過去端詳那只女圭女圭。
這女圭女圭很特別,尤其是那一頭瀑布般的黝黑長發。
小瀾知道了。
「這是我……這是文亞媽媽的女圭女圭。」
每個人的女圭女圭,多少都帶有一些個人的特征,文亞媽媽那一頭長發,就是她的特征。
秦音不安地看了小瀾一眼,「那這個人是……」
「這個人應該是我,」道長緩緩說道,「文學明。」
「他也是被神娃害死的嗎?」傻子說完才意識到,道長就是他口中的神娃。
道長搖了搖頭,「不知道,但這里肯定有關鍵的線索,找!」
此話一出,小分隊立刻行動起來。
小瀾還有些忌諱「死的是我爸爸」這一點,沒跟著秦音和傻子翻動尸體,而是徑自走到牆邊的書桌旁。
書桌上很干淨,東西也不多,小瀾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正中央的玻璃相框。
照片里有三個人,男人十分英俊,卻略顯憔悴,女人面容明美——正是剛才將他們救出廚房的文亞母親,兩人的懷中,抱著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孩子。
小瀾伸手撫模起相框。
三個人,都笑得好開心呀。
如今呢?
小瀾鼻子又一酸,心底涌上來的悲哀情緒被自己果斷打住,嘆了口氣,舉起相框仔細觀察起三人的臉。
啪嗒。
一個東西順著相框後緣掉到了桌子上。
小瀾瞧了瞧。
是藏在相框後面的一張紙。
茉莉和喬念聞聲湊了過來。
「這什麼?」
小瀾撿起那張紙,折開。
「誒,不是紙,是個信封。」
「里面有什麼?」喬念伸長了脖子。
小瀾展開信封,從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白紙。
翻過來。
「是張病歷。」
傻子和寶木也走了過來。
「是……文學明的病歷,」小瀾盯著病歷,看到那個名字後,抬眼瞟了一下道長的背影,「說他有……有癌癥。」
「癌癥?」喬念趕緊指向文學明的尸體,「那他是病死的?」
小瀾搖頭。
那這就不知道了。
「說句冒犯的實話,」茉莉把相框展示給其他人看,「這文學軍,一看就是身體有問題啊。」
「所以文……」
「你們快看!」獨自搜索尸體的秦音忽地發出一聲叫喊。
喊聲里還充滿了驚喜。
她已經把尸體身下的床單扯了出來,此時正兩手拉著床單邊緣,朝著床鋪使勁努嘴。
「你們看床上!看上面的字!」
床單下的床墊,儼然是另一幅模樣。
床墊上,布滿了紅色的大字。
「都怪我。」小瀾輕聲念道。
只有這三個字,重復了無數遍的三個字。
「這是誰寫的?」傻子蹲在床邊看著。
「如果是文學明寫的,那是誰給他鋪的床單呢?」茉莉皺眉,「看上去……他應該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堅持寫這些東西。」
喬念往外一指,「不是還有文亞媽媽呢嘛,她還活著呢。」
小瀾怔怔地看著這具干尸。
有種古怪的情緒堵在她胸口。
這時,房間里的廣播響起來了。
「文亞,爸爸媽媽的事,終于還是被你發現了,」文亞母親的聲音平靜下來,「是我們听信了萬物生的鬼話,是我們,太自私,太愚蠢了,是我們,把文家變成了這幅樣子。」
小瀾懷抱住手中的女圭女圭。
「如今,文家瘋的瘋,死的死,文亞啊,我知道這對于你來講,實在是太殘酷了,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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