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叢坐直了身體,把耳朵貼到鐵門上。
這麼快就來了嗎,時間似乎不對啊,但是這腳步聲又是如此匆忙,誰會在這個時間里來到祠堂呢?
「你腦子有問題吧,誰會藏在這兒?」
響亮的謾罵傳到花叢耳中。
花叢的後背猛地僵硬起來。
這是孫姐的聲音!
「我今天非得找到這賤貨,看我不弄死她,連那個小崽子我一起弄死!」
花叢的肩膀開始顫抖。
男人來了。
「難道她還能躲祠堂里呀,我看她就是躲在哪家後院了……」
「她真沒下山?」
「她大著個肚子怎麼下山,天黑之前我還看見她了呢,她要是趁著晚上下山那八成也得摔死。」
「趕緊找找,廢話那麼多,我他媽非得打死這賤貨……」
兩個人摔摔打打的聲音出現,花叢屏住了呼吸,死死捂住了嘴巴。
千萬不要……
兩人不再對話,听上去像是在各自關注各自的搜索工作的開展, 里啪啦的破壞聲由遠及近,花叢懸起的心也越跳越快了。
「誒你去那邊干嘛?」孫姐大聲叫到。
「我當然是找那個賤貨,」男人惡狠狠地說道,「你他媽少廢話,說要找到那賤貨的人不是你嗎?」
花叢輕輕抓住了小鐵門的內把手,呼吸急促起來。
絕對不能……
一道腳步聲漸漸靠近過來。
花叢開始發抖了。
更遠的地方翻找的聲音沒有結束,近處的腳步聲卻忽然停下了。
被發現了嗎?
兩方都安靜不動,只有遠處窸窸窣窣的翻找聲持續著。
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急促的腳步聲猛地接近了,花叢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已抓住焚化爐的鐵門,打開一道縫隙,露出了自己的臉。
花叢還保持著震驚的表情。
來人眉頭皺得緊緊的,抓住一塊什麼東西丟了進來,一句話沒說,便小心翼翼地重新合上了門,留下花叢大口喘著粗氣。
是……是孫姐。
還好是孫姐。
花叢抓住孫姐丟進來的東西,後怕取代了震驚,漸漸爬上心頭。
那是自己長外套的衣角。
自己躲得太急,沒有注意到竟將衣角夾在了門縫里,孫姐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衣角,猜到她躲在這里。
若看到這衣角的不是孫姐而是……
「在後面嗎?」
「後面哪有地方藏人啊,你找到了嗎?」
「我找到個屁,走吧。」
「我就說怎麼可能藏在這……」
兩人的腳步聲伴隨著對話遠去,花叢終于松弛下來,看來下面就只要等待著苗苗把孩子帶進來,其他村民盡數散去,就可以開始計劃了。
花叢不敢再放松精神,緊緊抱著自己的腿,渾身冰冷。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遠處偶爾響起的孩子的打鬧聲和過路人的腳步聲依然會嚇到花叢,在這樣敏感的神經下,花叢連顫抖的力氣都要失去了。
期待那一刻,又畏懼那一刻。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雜亂的喧鬧聲在靠近。
花叢跪到地上,仔細傾听著,身體又開始戰栗了。
「我靠重死了,這次幾個人啊?」
「你他媽好好抬著!」
「六個!怪不得這麼重,籠子裝得下嗎?」
「塞塞就進去了。」
「哈哈哈你有沒有點人性,也不怕把人擠死!」
「……」
他們來了。
按照平時的規律,他們會把迷暈的孩子帶到祠堂里,架起專門用來囚禁他們的鐵籠,把孩子丟進去,次日運送下山。
也就是自己一睜眼時看到的鐵籠了。
村里的人每次都會派一個人整晚看守著這些孩子,而這一周輪到了那個男人,他正在專心尋找自己,所以……
花叢靜靜听著幾人進行完一系列操作,最後「 噠」一聲,鐵籠被鎖死了,幾人完成了任務,吵吵嚷嚷地遠去,完全沒在意看守的人還沒到崗的事。
這也正在意料之中。
這樣的生意做了太久,一直以來都沒有出現過意外,村人早就放松了警惕,經常會出現看守的人玩忽職守的事。
花叢的想法像流水一樣,慢慢滑進小瀾的腦海。
按照計劃,今晚給孩子們喂的安眠藥已經被苗苗替換過了。
「他們好像走了。」是小女孩稚女敕的童音。
「噓——苗苗姐姐說她不來不讓說話。」
是小女孩。
花叢一下子停止了顫抖。
力量仿佛慢慢回到花叢的身體里,小瀾也能感覺到那明顯的力量。
想要拯救這些孩子,這信念給了花叢力量。
花叢低下頭撫模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孩子,不要怕。」
孩子們,不要怕。
媽媽來救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