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瀾第一個看到了那個人的身影。
她愣了一下,隨即指著那人大聲喊道,「是他!」
一眾人聞聲回頭。
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的男人,就站在窗外。
兜帽擋住了那人的臉孔,眾人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他皮膚慘白,看起來有些人。
「我在火蓮的走馬燈里看見的就是這個人!」小瀾說著跑向了窗口,「你是誰?!」
那人一言不發,只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道長兩步上前拉住了沖動的小瀾,「當心。」
說完,道長將小瀾拉到他身後,轉身沖著那男人低聲道,「你想做什麼?」
男人依舊沒有回答,但他的左側袖子略微動了動。
眾人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
又動了動。
半晌……
「吱!」
男人的袖筒之中,傳出了一道奇怪的聲音。
「吱!……吱吱!……」
尖利,細碎。
眾人困惑地看向對方。
「怎麼有點像是……」
寶木的話還沒說完,只听得男人身上突然響起了好幾道同樣的聲響,黑色斗篷顫抖起來,沒過幾秒,幾道黑影從他的袖子里飛了出來,男人竟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眾人湊到窗邊往地上看去。
那件黑色的斗篷覆蓋在草地上,里面的人卻消失了,幾只黑色的老鼠叫嚷著朝叢林深處跑去。
「我的天……」秦音喃喃道,「這是……這是什麼情況?」
小瀾瞪著眼楮,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那件斗篷,「這就是那個男人的衣服……」
「也就是說,衣服里面根本沒有人,只有老鼠?」傻子說道,「我們被幾只老鼠耍了?」
「老鼠哪里會這個,肯定是有人指使的。」秦音說道。
傻子點了點頭,「看來我們得認真考慮小瀾的話了……小瀾,你確定就是這件衣服嗎?」
「我確定。」
「這麼說,的確有問題。」
「可是,我剛才明明看到那個人的臉了,」沈夫靠著窗框問道,「你們沒看到嗎?」
「說起來……」
「那張臉在那兒。」道長冷靜地指向斗篷的一角。
什麼東西在斗篷下面活動了起來,斗篷下形成了一個黑色的鼓包,那鼓包四處移動了幾下,終于來到了「出口處」,斗篷的邊緣被那鼓包猛地掀起,一只巨大的黑色老鼠吱吱叫著,鑽了出來,跑開了。
老鼠把一個東西留在了斗篷下面。
那是一顆人頭。
人頭的一半蓋在斗篷下,另一半露了出來,眾人瞬間分辨出來,這就是他們剛才看到的那個下巴。
沈夫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戴黎黎的男朋友!」
听他這麼一說,有關這半張臉的記憶便清晰了起來。
「好像真的是他,」傻子歪著頭看過去,「這事和他也有關系嗎?」
道長沉思片刻,搖頭道,「他們應該和沈夫一樣,只是被莫名牽扯進來的人。」
「他真的死了……」沈夫怔怔地嘟囔著。
「是不是並沒有想象中開心?」秦音說道,「所以說,復仇什麼的就是偽命題,只有看客看得開心。」
沈夫心里的想法被秦音參透了,他癟著嘴,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可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呢?」
眾人轉身打算回到棺材邊,然而,另一個驚嚇已經在那里等待著他們了。
寶木眨眨眼楮,又吸吸鼻子。
「張博銀?」傻子頓住腳步,試探著問道,「你醒了?」
剛剛還躺在地面上的張博銀,不知何時竟站了起來,他的頭顱深深地低垂著,兩手耷拉在身前,手中抓著的,仍是羅九天的蟠龍池。
張博銀一動不動,眾人也沒敢動彈。
道長扭頭看向羅九天,羅九天明白他的意思,使勁搖了搖頭。
張博銀的意識並未逃逸,還在池中。
張博銀所站的位置處于眾人和棺材之間,秦音呆立了一會兒,眼神挪到棺材蓋上,問靈還在那上面呢。
萬一他要對問靈做什麼……
秦音悄咪咪地往側面挪了一步,企圖靠近問靈。
「小音姐,別過去!」寶木大喝一聲制止了秦音,「他不是張博銀!」
寶木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了薄汗,他微微喘息著,見眾人的眼神都向他聚了過來,于是接著喊道,「他身上沒有張博銀的味道,是另一個人的味道!」
「是誰?」傻子的眼神在寶木和張博銀身上來回交替,「火蓮?」
「不,不是火蓮,是……是另一個人,」寶木攥緊自己的右手,用力砸了砸腦袋,「小瀾……小瀾應該知道!」
小瀾一下子懵了,「我?」
「對,你知道這個人……」寶木說道,「在山洞里,你和火蓮對話的時候,這就是我聞到的第三個人的氣味。」
「啊……」
其他人明白了,但小瀾更茫然了。
「當時只有我和火蓮啊,後來我倒是看到了張博銀,但那時我看到的張博銀應該是假的才對……」
「不對,還有其他人,」寶木無比篤定,「而且不是張博銀,我記得張博銀的氣味。」
「還有第三個人?……」小瀾苦思起來。
當時的經歷一段段在腦中重映。
「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人的話……」小瀾猶豫著說道,「那時候,火蓮懷里抱著一個襁褓,襁褓里面好像有一個死嬰。」
「死嬰?你之前怎麼沒告訴我們?」
「我也不太確定,」小瀾說道,「本來我以為那是她孩子的尸體呢,但後來她說張博銀體內的才是她的孩子,我就沒再注意那個襁褓了。」
死嬰……孩子……
「不對,」秦音忽然說道,「火蓮孩子的尸體應該在第一場火災的時候燒沒了呀。」
對啊……
小瀾也琢磨起來。
火蓮說過,是飯桶把那具嬰兒骸骨丟進了火焰,嬰兒的怨念才引起了第一場燒毀了半個村落的大火。
經歷了火焰,如何還能保持形體不變呢?
除非……
小瀾清清喉嚨,壓低了聲音,「火蓮告訴我說,她的孩子是神子。」
「那是她自己的幻想吧,」秦音說道,「哪有什麼神子啊?」
「不,我覺得火蓮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道長緊盯著張博銀,緩緩說道,「我似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