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木猛地轉過身。
「怎麼了?」傻子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剛剛是你在笑嗎?」寶木問道。
「說什麼呢?有什麼好笑的?」傻子又踢了一顆石子。
見寶木的臉色不太好,傻子認真了一些,接著問道,「你听見什麼了?」
「風里,」寶木僵硬地望向身後的樹林,「傳來了笑聲。」
二人盯著那片安靜的密林。
「是男的女的?」傻子黑色的瞳孔倒映出密林嶙峋的模樣。
寶木搖搖頭,抬手抹掉一顆豆大的汗珠,「我……我沒听清男女。」
「別怕,」傻子扭頭,一臉正直地看著寶木,「有我呢。」
寶木感動壞了,他也扭過頭,看著傻子那張讓人放心的臉,重重點了點頭。
然而下一秒,傻子那張臉就消失了。
「啊!」
崖邊的傻子猛地向後仰了過去。
寶木的反射弧表現出了他此生最優秀的傳導速度,他大喊著傻子的名字,撲向傻子即將跌入懸崖的身體。
抓到了!
「傻子哥我抓到了!」寶木抱著傻子的右腿,趴在崖邊喊道,「快!快往上爬!」
傻子整個人倒著懸掛在懸崖邊上,寶木很了解傻子的月復肌,對于傻子來說,一個簡簡單單的吊掛金鉤並不是什麼難度動作。
然而傻子卻掙扎了半天,依然沒有爬上來。
「傻子哥?」過了一會兒,寶木探頭,望向掛在懸崖壁上的傻子。
傻子的右腿被寶木牢牢抓著,此刻像是一條掙扎的活魚,靠在崖壁邊奮力撲騰,寶木小心翼翼地探出上半身。
「傻子哥!」
一只白森森的骷髏手,從傻子背後緊扼住他的脖頸,傻子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他兩手捏住那只骷髏手,拼命地掰,居然無法撼動那只骷髏手分毫。
抓住傻子的腿已經用去了寶木全身的力量,他企圖將傻子拖回崖邊,卻被那股巨大的拉力阻止了。
再這樣下去,傻子會不會……
該怎麼辦?
寶木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光之子也嗷嗚叫喚著幫助主人,依然于事無補。
別……別慌……
相信傻子哥。
相信……
沒等寶木在心中宣誓完畢,那股力量猝然加大,寶木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他相信的傻子哥帶下了懸崖。
寶木只感覺到了狂風在耳畔呼嘯。
墜落的速度如此之快,快到他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來到了天堂。
他听到了傻子的叫聲。
莫名松了一口氣。
至少,那只手放過了傻子。
可能是覺得沒有必要了吧。
山崖下,是光禿禿的地面,青綠色的土地看起來硬邦邦的,眼前的綠色飛速靠近,寶木悲哀地想,很快,這里就要多出兩抹紅色了。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吱!——」
忽然間,寶木身後的背包里傳來了一陣尖利的叫聲。
耳畔的風倏然停了。
眼前模糊的綠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眼雪白。
寶木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雙溫軟的大手托了起來,墜落還在繼續,只是速度慢了下來,但寶木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坐起來了,他撐住身下毛茸茸的白色東西,坐起身。
面前,是同樣震驚的傻子。
二人正坐在一枚巨大的白色毛球中央,吃驚地望著對方。
「傻子哥……」
「咳咳!咳!……」傻子喉嚨上的五指印赫然在目,他不舒服地咳嗽著,「這是……這是什麼?……」
「吱!」
寶木剛想搖頭,就被身邊傳來的叫聲打斷了。
那只被他們養得油光水滑的粉紅色胖兔子正一臉不滿地站在二人腳邊,眼里盡是責怪與嫌棄。
「我知道了,是兔……」
差點忘了,這肥兔子是會飛的。
寶木話音未落,身下便傳來了劇烈的顛簸,毛球原地顛了幾顛,沒一會兒就停下了,球里的人們被狠狠地攪拌了一下,場景十分淒慘。
但至少,撿回了一條小命。
落地以後,毛球一點點消失,兔子驕傲地甩了甩腦袋,寶木和傻子虛弱地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四周。
「傻子哥,剛才是怎麼回事?」寶木問道。
「我也不清楚啊,」傻子痛苦地撫模了一下自己的喉結,「你不是說森林里有聲音嗎,我正在看森林,身後就忽然出現了一只手要把我拖下去,我天,力氣可真大……」
傻子的這句感嘆真的很少見。
「那只手是個骷髏手。」寶木提醒道。
「是嗎?」傻子清清嗓子,似乎好多了,「怪不得模起來怪怪的。」
「你沒看到是什麼東西在攻擊你嗎?」
「沒有啊,那東西是在我背後偷襲的,」傻子收拾起了包裹,溫柔地模模兔子腦袋,「不過我感覺哈……我感覺那東西似乎只有一只手。」
寶木的心越來越涼了。
當傻子的物理攻擊都不再派上用場的時候,他們二人的組合,也不再具備任何攻擊能力了。
畢竟自己只是個輔助。
那只骷髏手……明顯超綱了。
他們要怎麼對付這座山呢?
「誒,差點忘了這個,」傻子抓著什麼東西,站了起來,「快戴上!」
那是兩只灰色的小布兜,布兜的口緊緊扎著,傻子提著兩截掛繩,布兜搖晃,沉甸甸的。
寶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這個布兜,他們每人都有一個。
里面裝著界碑。
確切地說,里面裝著道長制作的界碑的小模型,這是他們這個「團伙」的象征。
寶木冰涼的心髒倏然有了溫度。
不光是因為界碑。
他接過布兜,打開。
小界碑旁邊,還有一枚黃色的東西。
那是一枚,折起來了的符咒。
是臨行之前,道長給他們每人分發的符咒。
因為他們每一次行動,道長都會發一枚給所有人,導致這項約定俗成的步驟已經變成了一件熟視無睹的事,真到用得上的時候,自己居然忘記了。
「道長……」寶木感動地攥緊小布兜。
傻子沒這麼多愁善感,早就戴上護身符視察起來了,他的目光繞著這片荒地轉了一圈……兩圈……之後凝固住。
「寶木,」他趕緊抓住寶木的胳膊,打斷了寶木的回憶,「你看那……是不是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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