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貪婪之船(感謝緋影夜寰的盟主

無人回應,只有機槍的震怒掃射。

可槐詩的身影卻驟然消融在扭曲的雨幕里,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去那樣,變得無比飄忽。對著那些合圍的敵人,扣動扳機。

致命的榴彈向著四面灑落,金屬的種子落下大地,盛開出稍縱即逝的火焰之花,焦熱的風將雨幕掀起了,令那些朦朧的水汽擾動在天和地之間。

轟鳴巨響里,一切都好像變得遙遠。

哭泣的面孔和血色都再看不見。

可以欺騙自己,那些所發生的事情不過是一場幻夢,他只是偶爾做了一個噩夢,早起之後出來跑步而已……

可死亡依舊在不斷的升起。

在這寂靜里,少司命的聖痕無聲的悲鳴。

槐詩面無表情,扣動了扳機。

可清脆的聲音並沒有從其中傳來,他又扣了一下,才听見槍機內碎裂的余音。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榴彈槍,看到了槍身上子彈撞擊的凹痕,還有內部零件月兌落的聲音,遺憾的將它丟到了一邊,繼續向前。

路過兩邊那幾個還在掙扎的人影時,伸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槍。

砰!砰砰!

就再沒有聲音能夠听見。

安靜了。

濃厚的霧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覆蓋了周圍的一切,槐詩的腳步停頓在原地,環視著四周。

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深陷獵場之中。

死寂。

就在他的身後,空氣陡然出現了一個大洞,緊接著,摩擦至赤紅的子彈將聲音遠遠甩在身後。

槐詩的身影消失不見,閃現在了數十米之外。

直到這時候,反器材狙擊槍的巨響才姍姍來遲,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深邃的坑洞,碎石飛迸。

就在周圍,薄雨和霧氣之中,十幾個身影緩緩浮現。

槐詩最前方,那個妖嬈婀娜的身姿從霧氣里走出,黑色的瀛洲長衣已經被雨水所染濕,而上面友蟬染所描繪的牡丹也變得越發妖艷。

「真巧啊,懷紙先生。」

曾經帝國賭場的荷官‧伊佐木蓮歪過頭,向著槐詩露出了笑容︰「又見面了。」

漫長的沉默里,槐詩輕聲感慨︰「也就是說,反水的果然是千葉了?」

「不,實際上是生天目大佬的委托。」

伊佐木蓮聳肩︰「懷紙組太礙事了什麼的,委托我們特地前來解決。」

「說得真好,我都快信了。」

槐詩說︰「伊佐木小姐,麻煩你下次離間的時候用心找個好點的借口怎麼樣?」

伊佐木蓮笑了起來︰「就是隨口一說而已,萬一起效的,豈不是更好?」

槐詩並沒有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無聲嘆息︰「我原本以為千葉會有一點底線……」

「雇主怎麼想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是負責執行命令而已。」

伴隨著伊佐木蓮的話語,其他肅殺的身影緩緩接近,一寸寸的將槐詩逃亡的路線封鎖。

伊佐木蓮的袖中緩緩劃出了細長的鎖鏈,還有彎曲猙獰的鎖鐮輪廓,就這樣,向槐詩傳達來自雇主的命令︰

「——你太礙事了,懷紙素人,必須將你解決在這里。」

來自無歸者之墓‧貪婪之船的賞金獵犬們拔出了武器,寸寸逼近,殺意籠罩。

短暫的寂靜。

槐詩沉默著,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槍,忽然問︰「對了,你們團和噩夢之眼比起來,哪個更牛逼一點?」

無人回應。

伊佐木蓮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只有眼角微微挑起。

和噩夢之眼那樣的龐然大物比起來,無歸者之墓中能夠相提並論的團體簡直屈指可數。貪婪之船哪怕小有名氣,也依舊不能和那種就連諸界之戰都能夠攙和的戰爭軍團相提並論。

倒不如說,甚至趕不上其百分之一。

而槐詩,就好像得到了答案一樣,松了口氣。

「……那就好了。」

他慶幸的笑了起來,松開了手槍︰「如果你們比噩夢之眼還厲害的話,我可能就殺不完了。」

伊佐木蓮的眼中殺意浮現。

旋即,便感受到一陣惡寒。

因為比她更快的,是槐詩。

已經,近在咫尺!

籠罩著輝煌光焰的長劍自虛空中浮現,隨著禹步的推進,在風中劃過了一道筆直的軌跡,對準了她的脖頸,橫掃!

比預想中的更快!

比之前所看到的景象和所收集到的資料還要更加的恐怖!

哪怕早已經有所準備,依舊被這恐怖的速度所驚駭,甚至就連後退都已經忘記了,本能的抬起鎖鐮,細長的鐵鏈在空中縱橫交錯的,形成羅網,阻擋在前方。

然後在那一瞬都稱不上的短暫時光中,分崩離析。

被摧枯拉朽的切裂!

鋒銳的劍鋒和鐮刃踫撞在一處,火花飛迸。

在那稍縱即逝的停頓中,她看到了槐詩的眼瞳,是漆黑的,像是深淵。

可緊接著,他的身影又消失在原地。

好像來時那樣毫無征兆。

來自遠方的子彈擦著伊佐木蓮的鬢角射入大地,余音巨響轟鳴擴散。這才是救了她的關鍵一擊。

然後,有血液噴涌而出的聲音響起。

就在伊佐木蓮身邊,那個還沒反應過來的人僵硬在原地,呆滯的扭轉眼眸,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那個身影。

從他的劍刃上,血液緩緩滴落。

緊接著,伴隨著平滑的摩擦,一顆無主之顱落在了地上,浸入渾濁的水泊里,在泥漿中染上一縷猩紅。

隔著無首尸骸中噴出的血泉,伊佐木看到了槐詩的微笑,如此憐憫。

「既然大家已經坦誠相見,那麼讓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他說,「除了懷紙素人這個名字,你還可以稱呼我為槐詩。」

——金陵斷頭王,槐詩!

自他的手中,怨憎之刃寸寸延伸,詛咒的猙獰擴散向四面八方。

「現在,讓我們開始吧……」

在他的腳下,鳶尾花悄然綻放,散發清香。

而他已經再度消失在原地,猛然突進,跨越了數十米之後,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面前。

怨憎低鳴橫掃,鼓手加速,只看到鐵光一閃,便已經近乎腰斬。

可在劇烈的痛楚中,那人卻沒有驚慌失措,噴播出的血液驟然凝固,在空中變成了一雙雙手掌,死死的抓住了槐詩。

他的雙手握住了怨憎的刀鋒,竟然不顧生命力被抽取,猛然張口咬向了槐詩的脖頸,犬齒突出。

吸血鬼!

轟鳴聲迸發。

就在槐詩身後,詭異的閃現出一個巨大的身影,手中的鐵錘對準槐詩的後腦砸落,熾熱的源質波動從鐵錘上擴散,令槐詩周圍的空氣在瞬間凝固,不容他有任何掙扎。

再然後,凝固的空氣便已經分崩離析,瞬息間,縱橫的鐵光自虛空中交錯,血色揮灑。

槐詩已經從兩道尸骸之間邁步走出。

冰冷的雨水從他的肩頭蒸發,緩緩升起。

——超限狀態‧三重龍驤!

那些無法侵入他身體的詛咒纏繞在周圍,隨著他的呼吸,便被輕而易舉的撕裂。

在最後方,有個升華者驚聲尖叫起來,踉蹌後退,雙目突出,像是窒息了一樣,艱難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吐出鮮血。

結塊的血液落在了地上,便迅速的浮現出了絨毛,無數菌株擴散。

未曾倒地,他的意識墜入了腐爛之夢,軀殼在源質的猛毒之下變成了一具蠟像,緩緩融化。

只有大量惡毒的孢子飄散在空氣之中。

帶著花草的香氣,如此芬芳。

「就這?」槐詩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遠處的伊佐木蓮︰「你們的團,好像真的不太行的樣子……」

他邁步向前,背後空氣一震,再度出現了一個破洞。

狙擊!

可這一次,他卻早已經尋找到了子彈到來的方向,禹步橫跨,然後從挎包里中抽出蠅王,向著身後扣動了扳機。

煉金子彈破空而去,在迷霧的最深處綻開了一道火花。

「第五個……」

槐詩輕聲默數,緊接著,剩下七個敵人已經發起了圍攻。

大地陡然一震,浮現龜裂,蜿蜒的劍刃從其中伸出,恰如鯊魚一樣游走,自下而上的刺向了槐詩。

槐詩手中苦痛之錘浮現,尾焰的烈光迸發,砸落。

龜裂的大地驟然翱翔,無數蒸發的血氣從裂縫中噴薄而出,斷裂的劍刃已經深深的嵌入了土中。

伊佐木蓮的鎖鐮已經撲面而來。

從她從長衣的袖中,數十道鎖鏈接連飛出,死死的纏繞在了槐詩的身上,無數白蛇的幻影從其中浮現,將他拉扯在了半空中。

然後,她就看到,槐詩的展開的五指之間,龐大的鐵錘消失無蹤,然後,火花迸射,濃煙之中的悲傷之索飛射而出,猛然收束,逆著鎖鏈向上延伸,擊潰了伊佐木的控制,寸寸絞緊,將那些以鮮血沃灌的白蛇式神徹底絞殺成了粉碎。

伊佐木呆滯的看著槐詩,槐詩也在看著他。

失控的鐮刃從空中落下,落入他的手中,被圈禁之手強行控制懾服,劃開了他手中的另一道喉嚨。

鮮血噴涌,首級落地的聲音如此低沉。

自始至終,那樣淡然的表情未曾有過任何變化,好像只是隨手鋤去了地上的雜草,拔出了有害的毒花。

平靜的讓人害怕。

看著她。

「第九個。」他說,「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噩夢,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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