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真是報應

見有幾人相繼露出模不著頭腦的茫然神情,還有人嘴巴張了閉,閉了張,臉都要急紅了還是想不出關鍵來,男人不禁搖了搖頭。

這一屆質量明顯不行啊,基礎都沒打好也好意思出來听八卦?

好在還是有鶴立雞群者在的,有人高聲應道︰「我記得!不就是這位佔大人的胞妹嗎?那件案子當時可是轟動一時呢!」

臉急紅了的那個手指點了點,恍然道︰「對對,我也記得!她怎麼了?不是早已被流放了?」

「的確是被流放了。」帶著孩子的男人壓低了些聲音,同眾人說道︰「可在流放的路上人差不多已經瘋了……」

「瘋了?」

「怎麼瘋的?」

「還能是怎麼瘋的,想也知道必是受不得流放之苦唄……」

「這不見得吧?去年衙門審理此案時,我可是親眼旁觀過的,當時眼瞧著這位佔姑娘指認起夏家姑娘來,倒還像是個有擔當,能扛得住事的,怎會說瘋就瘋了呢?」

見幾人討論得差不多了,男人適才又說道︰「怎麼瘋的不好說,且也並非完全瘋了,不過……如此半瘋癲半清醒之下,倒是說出了好些不知真假的驚人之言來。」

這話無疑頗為吊人胃口,眾人忙就往下問。

男人顯然深諳說八卦的節奏,拿捏的可謂十分精準,猶如一位資歷老道的授課先生︰「……據這位佔姑娘說,她的這位兄長佔大人,早在立下救駕功勞之前便暗中去牢中探視過她!」

這話乍一听似乎沒什麼不對。

但優秀的學生卻總能很快發現關鍵之處︰「照此說來,所謂落水失憶竟是假的不成?!」

眾人突然被這一句話給點醒過來。

對啊!

先前不是說救駕時受了傷,陰差陽錯恢復了記憶?

若是真的,那這便是在欺君啊!

「不僅如此,那佔雲嬌還說了,自己當初之所以會那般痛快地指認夏家姑娘,便是因為兄長的勸說,兄長答應了事後會幫她月兌身……」男人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氣氛卻越來越火熱。

「竟還有這等事?!」

「這分明是在利用胞妹對付夏家,借此來報私仇啊……」

「若只是報仇倒無可厚非,畢竟夏家姑娘的罪行是真,可這不是明擺著哄騙親妹?親妹已落得那般田地,他還能做出如此枉顧法度的允諾,未免也太過精于算計,心思深沉……」

虧得還美名在外,說是什麼讀書人表率,有君子之風!

有人作勢就要朝那覆著白布的尸身方向「呸」去,一名糙漢率先搶在了最前頭——他清晨還沒來得及漱口,他嘴臭,他先呸!

「還有更匪夷所思的呢……」男人的語氣中仿佛傳達著「前頭說的這些不過是開胃點心,真正的硬菜還在後頭」。

人群已經越圍越多,越圍越緊密,將男人和他的孩子緊緊地圍在了中間。

官差看過去,不由皺了皺眉,打算就地疊羅漢呢這是?

眾多豎起的耳朵下,男人低聲說道︰「據佔家姑娘稱,她家中母親先前經郎中看過許多回了,本是少說還有數月可活呢……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兒子好不容易活著回來了,怎反倒突然提早咽氣了呢?」

男人說到此處,面色已有些凝重︰「這佔姑娘不知是有什麼依據,還是當真瘋了,竟在流放的途中哭罵著說,定是她兄長害死了她母親,省得日後誤他官途……說她兄長是想趁著其父乃是戴罪之身被斬首而亡,有一兩分理由不必守滿孝期,一並早早混淆過去!」

這次人群中徹底炸開了鍋。

「這可是弒母!」

男人趕忙擺手道︰「這話可不能亂說,都是那佔家姑娘講的,咱們沒有證據,只听一听便好,可千萬別傳揚出去!」

「此事如此可疑,還不叫人猜一猜了?」

「就是……若連失憶之事都是假的,當初母親病重也不曾現身,便足可見其毫無孝心可言!這樣的人,能干出如此惡毒之事那也不奇怪了!」

有不少代入感強的,已經听得上了頭。

試想一想,這佔家姑娘先是被自家兄長擺了一道,緊接著死了親娘,偏偏這位兄長還被聖旨褒獎當了官——換誰誰不瘋?

且佔家姑娘這麼一瘋,愈發顯得這些事情是真的了!

這不就前後呼應連貫上了嗎?

有人甩了甩手,簡單粗暴地給予了總結。

「先前還有好些文人替其賦詩呢……」

這下怕是臉都要被打腫了,且得連夜召回詩作焚毀吧?

眾人議論間,有人忍不住唾罵起來。

「死者為大……」

「是啊,尸首還在這兒呢,也不怕夜里做噩夢?」

眾人想想也是。

于是便有人提議要罵不如去前面的茶館里去罵,還能邊喝茶潤嗓子。

這麼一合計,便都三三兩兩地散去了。

而隨著人群一同散去的,自然還有他們口中的消息。

很快,此事便在城中四下傳開了。

佔雲竹的尸身被抬回了衙門驗看,但已燒得幾乎不剩什麼了,最後也只能「順應民心」定論為自焚而亡。

同其先前「投河自盡」不同,此番其身死之後,再無半句稱頌惋惜之言,反倒盡是一些不堪的議論與揣測。

消息傳到兵部尚書府中,紀婉悠有著一瞬的怔然。

佔雲竹……死了?

就這麼死了嗎?

短暫的失神之後,女孩子冷笑一聲,緩聲道︰「還真是報應。」

但她並不認為對方會是自焚。

這樣的人,想方設法保命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舍得自我了斷?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必是哪位英雄做好事未留名了。

想到這兒,紀婉悠腦海里不由閃過了一道少女的身影。

會是許姑娘嗎?

她細細回憶了許家姑娘在數次提起佔雲竹時的態度與眼神,不禁覺得極有可能。

但這個猜測,她只管埋在心底便好,絕不能同任何人提起,也不必向許姑娘多做詢問。

「怎麼不往下說了?外面是怎麼罵他的,接著說。」紀婉悠端起一盞茶,向丫鬟催促道。

丫鬟正處于驚詫之中︰她家姑娘……為何會如此平靜?

且平靜之余,似乎還有幾分愉悅之感?

再有方才那句……「還真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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