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遠遠超出了

面對突然就不困了的二叔,許明意又走近了兩步,笑著道︰「我想請二叔幫我在這弓臂之上刻幾個字——」

原來是刻字……

許昀放松下來,嚇醒了的腦袋已是不復渾噩,然而看一眼那把嶄新的弓,還是下意識地道:「……行,等二叔睡夠了便幫你刻。」

雖然說他的腦子已經清醒了,但他的身體暫時還不同意他起床。

「二叔,先刻了再睡吧?」許明意央求道。

「這麼心急作甚?」看著突然撒嬌的佷女,許昀有些不適應。

「就是心急啊,若不然也不會一大早便來找二叔了。」

許昀看她一眼——合著你也知道是一大早?

但這話到了嘴邊他沒敢說。

又听女孩子拿商議的語氣說道︰「您若是不願下床,那就叫人取了東西來,在床上刻便是了。」

看著依舊笑眯眯的佷女,許昀總覺得這甜甜的笑容下藏著某種暗示。

——暗示他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猶豫了一下,許昀到底是嘆了口氣,拿無奈而寵溺的語氣道︰「行吧,便給你刻。」

沒辦法,誰叫他骨子里就是個疼愛孩子的好長輩呢。

「多謝二叔!」

小廝很快從旁搬了張干淨的炕桌在床上擺好,又按著許昀的吩咐去書房取了篆字所需之物。

許明意另叫人鋪了張薄毯在那桌上,才將手中的弓放了上去,叮囑道︰「二叔,您可得仔細些。」

許昀不禁笑了一聲︰「瞧把你金貴的。」

不過是一把弓罷了,雖說看起來確實極精致講究,但此類之物她向來也不缺啊。

「可不是金貴麼,不然又怎會特意請二叔來篆字呢。」

她生怕自己的手太笨,刻出來的字太不像樣。

「行了,別拍你二叔馬屁了。」許昀握著弓臂打量著。

許明意伸出手指點了點,道︰「就刻在這行字旁邊,字的大小照著原先的來,盡量讓兩行字看起來般配些。」

相同便相同,般配又是怎麼個說法?

這年頭竟連字都要求「般配」了嗎?

許昀隱隱覺得佷女有點不對勁。

「昭昭打算刻哪幾個字?」

「就刻——山河無恙。」

山河無恙?

許昀「唔」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家昭昭還挺憂國憂民啊。

許昀先仔細描了字體輪廓。

許明意則是在床邊的鼓凳上坐了下去,雙手托著腮,在那里盯著。

在書畫這一方面,許昀是個要麼便不做,要做必然就要做到最好的,這簡簡單單四個字篆罷,又兼磨去刺稜,仔仔細細描上金漆,便足足費了近兩個時辰的工夫。

做完這一切,許昀拿遠些看了看,有些不甚滿意地搖了搖頭。

「即便是我刻意仿著來,可還是比原先的那行字要漂亮了些……」

合著是這麼個不滿意?

許明意看了自家二叔一眼,一句「妄自菲薄雖不可取,然而如此自戀也大可不必」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改成了︰「是啊,誰讓二叔的才華靈氣藏也藏不住呢。」

「但大體來說,還是相宜的。」許昀眯了眯眼楮,又欣賞了一會兒。經典

明意安順。

山河無恙。

唔,還別說,這麼一瞧,倒還真叫人覺得有幾分般配。

而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作為一個孤單多年的人,又不免覺得這成雙成對的兩行字有些刺眼。

不過……

這頭一句顯然是昭昭的名字——

若說真真正正的般配對仗,不還得要有另外一個名字麼?

許昀這麼想著,視線便膠在了山河無恙四字之上。

無恙?!

不知想到了什麼,許昀臉色變了變,轉頭看向乖乖坐在那里的佷女。

「去給我換個湯婆子。」他突然向一旁的小廝吩咐道。

小廝愣了愣,提醒道︰「二老爺,這才換了不過一刻鐘啊。」

許昀皺眉道︰「不夠燙了。」

小廝臉色復雜地應下來——二老爺所謂的不夠燙是燙不出泡來便不滿意的意思嗎?

「昭昭,這把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小廝走了出去,許昀正色向佷女問道。

許明意站起身來,伸手將弓拿在手里,很是誠實地答道︰「這是吳世孫送我的。」

竟然就這麼承認了?

壞了,他就說佷女不對勁!

一時間,許昀的身子都繃直了幾分,緊緊盯著佷女問道︰「昭昭,你如實同二叔講,你同這位定南王府的吳世孫,可是……超出了尋常朋友的範疇?」

做二叔的或許不該直接這麼問,但這可不止是兒女情長的小事!

視線中,只見女孩子點了頭,很是坦然地道︰「對啊,遠遠超出了。」

竟然連這個也如此痛快的承認了?!

且還「遠遠」超出了……

他是該夸佷女一句足夠實誠嗎?

許昀只覺得被刺激的頭腦一陣發昏,趕忙壓低了聲音道︰「昭昭,此事你可得考慮清楚了,這可是吳家人——」

許明意笑著道︰「我當然知道他是吳家人啊。」

「吳家人最是薄情不過……」許昀道︰「他們這些世族,向來自以為是,且今日同你這麼說,來日為了所謂利益大局,說變臉也不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罷了——」

許明意听得在心底嘆了口氣。

二叔說的這分明是他被皇後娘娘始亂終棄後的感受吧?

「且許吳兩家是輕易不可能結親的。」

許昀又換了種說法,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的佷女,語氣不禁放緩了許多,心中更是藏著同情與不忍︰「不僅僅是兩家過節,更牽扯著朝堂勢力權衡……此事若是被你祖父知曉了,恐怕定要大動肝火。」

父親必然不會同意此事,若不然當初也不會在打算好要將人拿來沖喜的情況下,因得知了對方是定南王府世孫的身份之後,便立即變卦將人趕出去了。

且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有經驗的。

雖說當年到了最後真正擊垮他的並非是父親的反對——

「二叔不必替我擔心,這件事我已同祖父如實說過了。」許明意並不遮掩隱瞞什麼,輕咳一聲,道︰「祖父說了,會想辦法幫我將吳恙弄到手的。」

……哈?

原本對佷女滿心同情的許昀臉上神情突然迷惑萬分。

是他听錯了?

還是說……世上當真竟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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