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除夕

當然,這蔡錦究竟是否是沖著這所謂傳家寶來的,眼下都還只是猜測而已。」鎮國公道︰「但燕王入京前後這段時日,都必須要多加防備留意。」

許明意贊同地點頭,道︰「然而蔡錦的意圖,還是要探明,如此才好對癥下藥。」

譬如蔡錦會不會做出上一世的佔雲竹做過的事情——

上一世,因牽扯進謀害太子一案當中而被貶為庶人的敬王發瘋之後,曾吐露出謀害太子之事是受了她祖父的慫恿。

而後,當今陛下為了證明她家祖父的‘清白’,才命人徹查鎮國公府。

結果便查出了鎮國公府通敵叛國的罪證。

而這罪證,她許久之後才得知,正是佔雲竹的手筆。

今時固然不同往日,現下許家軍還是他們鎮國公府的,料想皇帝再如何也不可能敢選在此時故技重施,肆無忌憚地給他們許家冠上通敵夫人罪名——畢竟皇帝也不敢逼急了他們,從而讓局面真正失控。

由此也可看得出,將兵權握在手中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尤其是當你面對的是一個根本講不通道理的凶獸時,手中有刀才是唯一可以拿來取勝的籌碼。

可對方不敢歸不敢,謹慎些總沒有錯。

所以,她一定要查清蔡錦的真正目的才能夠安心。

「當然是要查的。」鎮國公道︰「但不急于這幾日,且再熬一熬她。」

當一個人的耐心被耗盡時,才是最容易露出破綻,也是最適宜下手查問的。

這是這些年來他在軍中拿來審問細作和敵軍時得出的經驗。

「此事不如就交給孫女來做吧?」許明意自薦道。

鎮國公聞言看向她,含笑點頭道︰「好,便由你來看著辦,若需要祖父做些什麼,只管講出來。」

看著面前的老人,許明意還是說了一句︰「祖父,謝謝您。」

祖父不僅縱容她,還信任她。且事無大小,即便只是她一句話,祖父都不曾敷衍對待。

疼愛甚至溺愛孩子的長輩或許都很常見,但這份疼愛並非只是單純哄著孩子開心,而是認真對待尊重孩子的一切,卻是少見且難得的。

在她心底,她有著這世間最好的祖父。

「真是個傻孩子……」听她屢屢說什麼「謝謝」,鎮國公無奈笑著搖頭。

昏黃的余暉映進書房內,將祖孫二人靜坐吃茶的畫面映襯得愈發溫馨。

如此又坐了一刻鐘余,許明意方才回了熹園。

回到院中之後,她頭一件事,便是進了書房埋頭寫信。

親手將信封封好之後,許明意將信遞給了阿葵。

「送去雪聲茶樓。」

「欸!」阿葵聲音清脆地應下。

既是送去雪聲茶樓,那也不必多問是給誰的了。

說起來,她可有許久不曾去雪聲茶樓送過信了呢。

阿葵到時,茶樓內並無人相迎。

茶樓的生意本就尋常,此時正值冬日晚間,更是沒什麼客人過來,堂內冷冷清清,伙計壽明腿上蓋著張毯子,坐在櫃台後正打著瞌睡。

阿葵走過去,敲了敲櫃台。

壽明立即驚醒過來,齜著牙露出招牌笑容,一句「客官」只來得及說了個「客」字——

「阿葵姑娘!」

他立即站起了身來,那笑意顯然更驚喜真實了許多:「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我家姑娘讓我送信。」阿葵笑著將信遞過去。

壽明有些訝然地接過,眼中笑意更甚︰「許姑娘回京了?」

鎮國公府的許姑娘前去臨元祭祀外祖,這事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這許姑娘這一去便是近一個月,這一整個月里,他可是每日都提心吊膽呢,生怕許姑娘是在臨元被別的俊朗男子給吸引了去。

于是不禁總是擔心,萬一許姑娘回來之後,就不給他們世孫寫信了,將他們世孫拋之腦後了可如何是好?

雖然這麼說不失為有一絲卑微,但誰叫他們上上下下就指望著許姑娘這尊活菩薩來讓世孫開竅呢。

好在許姑娘還記得他們世孫。

握著手中的信封,壽明在心底很是松了一口氣。

「是啊,今日剛回來的。」阿葵道︰「這信你拿好,我便先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

壽明從櫃台後追出來,道︰「我近來可是打听著了許多新鮮的八卦呢,阿葵姑娘今日不听一听了?」

「改日再來吧,今日我們姑娘可是才回來呢。」阿葵笑著朝他揮了揮手,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見小丫鬟的背影毫無留戀,壽明不由嘆氣笑了笑。

看來他的八卦再精彩,還是遠遠比不上她的姑娘來得重要呢。

目送著馬車離去,看一眼冷清無人的街道,壽明便熄了前堂的燈,將茶樓的門從里面閂上了。

如今已是年關了,掌櫃的說了,從明日起,茶樓便閉門不做生意了,待過了初五再開門。

轉眼間七八日過去,很快便到了除夕。

近幾日都是難得的晴朗天氣,待天色暗下後,圓月升過枝頭,漫天繁星便也隨之鋪滿了夜幕。

京城內外,高懸的彩燈似乎驅散了夜色的黑,長街小巷內,孩童點著燈籠追逐嬉戲,偶有炮仗聲響起,驚得同那炮仗擦身而過的大人們一聲笑罵。

鎮國公府內,四處也熱鬧至極,得了賞銀的下人們個個喜氣洋洋。

唯獨北面的一座院子里,稍顯冷清了些。

蔡錦立在堂門外,神情麻木地听著四下隱隱傳來的熱鬧聲響,只覺得這些熱鬧同自己全無半點干系。

自從她搬進了這座院子中被當作貴客來對待之後,倒是不必干劈柴擦地這種粗活了,可活不用干了,許昀的面她也徹底見不著了——

倒也不是說她被軟禁了。

而是許昀根本不離開他的院子——起先她認為對方是在躲他,後來她才知道,這便是這位許先生過冬的常態。

甚至說不離開院子已是太抬舉他了,確切來講,是根本不離開那張床。

要接近他,真的太難了。

她甚至覺得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想著自己的艱難處境,蔡錦此時甚至忍不住想哭。

「蔡姑娘可在嗎?」

這時,忽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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