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應對

她的神態與語氣俱是篤定︰「回大人,正是此人,命人擄走民女、囚禁民女、折磨凌辱民女!民女在那間密室里被囚禁足足兩月之久,面前此人,便是化成灰,我也斷不會認錯!」

夏 在心底輕笑一聲。

他這位徐姑娘還真是擅長以言辭煽動輿論,懂得說什麼樣的話,才能引起最大的轟動。

很聰明。

但實在是太不听話了,對著主人還是這般張牙舞爪。

他平靜地看向對方傷痕累累的臉頰。

起初他听聞此事,為及時降低影響,才會差人前去對她動手……

沒想到竟然會失手。

但眼下想來,如此也好。

這麼早死了倒是可惜了……

「夏翰林可有話說?」紀棟問道。

夏 看著滿眼怨恨之色的徐英,微微皺了皺眉,道︰「說來果真奇怪,夏某此前並不曾見過這位姑娘,不知姑娘是否是受人折磨之下亂了神志,以至于認錯了人——還是說,姑娘是受人指使,蓄意誣告夏某?」

徐英冷笑了一聲。

「夏公子為了月兌罪,同我撇清關系,竟不惜說出此等可笑的謊話來……記得此前我曾在尚玉閣中做事時,曾也是見過夏公子陪著夏二少女乃女乃前往尚玉閣定做首飾的,有一回,夏公子還稱贊我手藝精妙——又何來不曾見過一說?」

堂外圍觀的人群中頓時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尚玉閣?怪不得我方才看這姑娘有些眼熟……原來竟是尚玉閣的徐英師傅!」

「徐英師傅?就是那個頗有名氣的玉雕師?」

「竟是她……」

「如此說來,這夏二公子豈不是在撒謊嗎……」

夏 卻絲毫不見慌亂之色。

只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徐英,而後道︰「原來是徐姑娘……一面之緣而已,更何況徐姑娘此時面上有傷,夏某方才當真未能認得出來。」

徐英微微抓緊了手指。

對方方才故意裝作不認識她,並未是情急之下的破綻。

而是在這里等著她——

確實,不過‘一面之緣’,眼下她又這般模樣,對方若是將她一眼認出,才是真正的可疑。

直至此時,他仍能做得到這般縝密應對……

這果真是他足夠冷靜嗎?

不……

他實則極易被激怒。

眼下這般從容,不過是因為有恃無恐罷了!

他篤定她不可能動得了他,他篤定這罪名不會被定下!

這恐怕不僅僅是他的身份帶給他的底氣——

而是或許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徐英將殘斷不齊的指甲嵌入手掌,讓自己冷靜下來。

越是這種時候,她便越需要冷靜面對,如若不然,只怕在眾人眼中,她便真要成了他口中方才那個‘受人折磨亂了神志’的瘋女人……一個瘋女人的話,是沒有絲毫可信度的。

由此可見,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設陷阱!

徐英正欲再言時,一名衙役走了進來,低聲向紀棟稟道︰「大人,別院里帶回來的那名僕從眼下已經清醒了。」

紀棟微一點頭。

「將人帶上來。」

那個在別院外手持毒鏢欲行凶者,在被帶回衙門的路上已經咬毒自盡。

這名僕從當時欲從兵馬司的人手下逃月兌,雙方動手的過程中,頭部受傷昏迷了過去。

作為知情者,他的供詞無疑十分重要。

僕從很快被兩名衙役押了進來,臉色發白地跪撲在地。

「本官問你,你受何人指使,將這位徐姑娘囚于別院密室之內——對徐姑娘下手之人又是誰?」

「小人……小人什麼都不知道啊大人!」僕從將頭叩在地上,抖如篩糠。

紀棟看他一眼。

很明顯這並不是不知道,而是欠打。

「隱瞞案情,包庇罪犯,來人,將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是!」

兩名衙役上前一左一右將人拖起。

僕從驚得面如土色,掙扎著往前爬去,連聲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願招!」

「話中若敢有絲毫不實之處,本官定不輕饒。」紀棟臉色肅然。

「是……小人不敢……」

滿頭冷汗的僕從嘴唇抖了抖,顫聲開了口——

……

同一刻,慶雲坊。

佔家前院,房門緊閉的書房中,佔潛看罷手上的信,雙手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

從今日听聞西城那邊的別院出了事,他便一直心神不寧。

還是到了最壞的一步……

佔潛腦中空白了片刻後,深深吸了口氣,將那信紙重新折疊整齊,放回信封之內。

此時,書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

「老爺,公子來了。」

僕人叩了兩下房門,出聲稟道。

佔潛克制著聲音的起伏︰「進來。」

門被推開,佔雲竹走了進來,抬手將門合上。

「父親,夏家眼下是何應對?」

今日從晨早起,他便一直在書房內溫書,外面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直到方才午歇,才听下人說起了此事!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父親為何也不使人早早告知于他!

佔潛定定地看著兒子,沒有說話。

佔雲竹朝他走近兩步,見他手中捏著的信封,心中一陣不安︰「……夏家想將父親推出去頂罪?!」

佔潛的眼神一點點暗下︰「此事鬧得滿城風雨,若想平息,自然要給出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交待。」

「那他們……便要讓父親來承擔這一切罪責?!」

佔雲竹不見了往日的沉著冷靜,眼中滿是不甘與無法接受︰「……此等大事,父親豈能由他們擺布!」

「難道為父還有選擇嗎!」

一直克制著情緒的佔潛驀地提高了聲音,眼眶通紅地道︰「此事本就是我們佔家經的手,即便我不肯答應,他們想要將罪責安在我的頭上,亦是易如反掌!與其做毫無意義的掙扎,倒不如痛快識趣些,如此還能給你和你母親留一條退路!」

听著這些擺在眼前的事實,佔雲竹只覺得如同墜身冰窟之中。

他幾乎是一瞬間便冷靜了下來。

但這份冷靜,卻也他徹底陷入絕望。

「此事怪不得旁人,夏家絕情,才是常態。」佔潛閉了閉眼楮,道︰「怪只怪我們佔家運氣不好……」

佔雲竹身形僵直地站在那里。

當真是運氣不好嗎?

他腦哈中緩緩浮現了一張明媚的少女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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