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的那些話在別人听來，也許只是和之前一樣，會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可是這樣的一番話對于這眾多的天道意志來說，卻是它們在漫長歲月之中听過的，最為冰冷的話語。
白夜所說的那位朋友，別人也許真的不知道是誰。可它們這些天道，難道還能不知道白夜所指的到底是誰嗎？
那個所謂的朋友，不就是紀元之劫？不就是那個與它們在明里暗里對峙廝殺了，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家伙嗎？
而這一眾天道之所以會沉默，就是因為它們已經發現，此時此刻，它們不得不將白夜放在與它們一樣的高度上，進行交流。因為它們在懼怕，懼怕一個結果。
紀元之劫與諸天天道，已經對抗了不知多少年。這是不爭的事實，是無法改變，更無法被否認的事實。事到如今，諸天萬界能夠繼續存在，也只是因為原有的平衡依舊存在。
而這平衡，便是它們這些天道意志聯合在一起，共同維系的。雖然說，在漫漫歲月之中已經先後有許多世界破滅了。但是它們畢竟還存在著，它們還能掌控一切。
作為至高存在，它們甚至還極為自信，自信它們能夠逆轉以後的局面。它們也是覺得，既然棋盤就在它們的手中，那麼它們借助自己的能力，創造出一些奇跡來，也不為過。
當然了，這些想法也僅僅只是那些天道意志，它們自己主觀上的想法而已。于這些天道意志而言，真正重要的，其實也僅僅只是那份主宰者的權利。
未來到底會如何，這些天道，其實也是無法保證的。因為它們並不能確定，它們就一定可以戰勝紀元之劫。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若是真的可以贏的話，那現在就不會有它們了。因為在漫長歲月之前，它們還不曾存在。
在那個時候，它們還僅僅只是它，只是洪荒紀元的天道。而所謂的紀元之劫也是在那個時候剛剛衍生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個時候，才是它們這對宿敵的實力鼎盛期。而現在，從洪荒紀元遺留下來的諸天萬界，正在一步步地走向破敗和滅亡。
而紀元之劫更是在一點點的變得強大，更是在不斷地變化著。其實就在隱隱約約之間，眾多的天道意志們，它們也能感受到，自己的這個對手似乎正在不斷地蛻變。
毀滅，于這個對手而言，似乎只是一種使命。而它所做出的一切變化，也必然都是為了完成這種使命。
所以說，哪怕它們再怎麼去想，再怎麼安慰它們自己，它們也會認識到真實的局面到底是什麼樣子。而這，也是它們會在此刻，真正正視白夜的主要原因。
白夜的話，讓它們以最為直觀的方式明白了，現在根本就不是它們可以去賭的時候。因為它們一但真的賭錯了，白夜不顧一切的只為魚死網破，那它們這張網可能就真的破了。
為紀元之劫帶來勝利的機會。
這樣的事，確實不像是誰都能做到的。
可眾多的天道意志相信，白夜真的擁有這個能力，因為它們了解白夜，更了解它們的另外一個對手。它們深深的知道，紀元之劫距離它的成功還差多遠。
白夜恰恰就擁有著對上個紀元，以及對這個紀元的認知，更擁有著一個合格的旁觀者應該具有的獨特見解。
白夜所擁有的，恰恰就是那紀元之劫最為需要的。如果時機合適，紀元之劫只怕是真的會為白夜提供幫助。
而作為交換，白夜也必然會選擇幫助紀元之劫，讓紀元之劫變得更強。眾多的天道意志很清楚，以白夜的秉性，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白夜也許真的會做出這些事情。
若有朝一日，這些事情真的成為現實，它們又當如何？拼死一戰嗎？可就算是拼死一戰它
們又能得到什麼呢？是徹徹底底的毀滅，還是那破敗至極的結局？
可以說，這些可以被預見的結果中的任何一個結果，都不是它們想要看到的。所以眾多天道化身，也僅僅只是死死地凝視著白夜，它們並沒有輕舉妄動。
這些天道意志的化身們，它們不曾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曾發動過任何攻勢。在現如今這一刻，它們都在等待著。
時至此刻，事情也發展到了這個程度，它們可不相信，白夜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沒有任何圖謀的。
正如白夜很了解它們一樣，它們也是實實在在的太過于了解白夜了。而且在這個時候喪失了話語權的，也是它們。不過，眾多天道化身等待許久，卻是不見白夜有任何反應。
「他到底……是打算做什麼？」
在很遠的地方，在眾多妖族修士之中立足的月，也是在死死地凝視著遠方的白夜，還有白夜身邊那些若隱若現的身影。在此刻，月也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到沉思之中。
此刻的月，心情是異常復雜的。因為她覺得，她現在是愈加的看不懂白夜了。以前，她只是覺得白夜與她是一個極為相似的人。但是現在，她已經不會這樣想了。
因為她發現，論實力，現在的白夜或許還不及她。可若是論謀劃和心智，那她覺得，她其實是遠遠不及白夜的。
她覺得白夜這個人，就像是一本年歲悠久的古籍。隨著時間流逝，這本古籍的一部分或許會隨之消失。
可是，只要是看過這古籍的人，都會忍不住，都會被那其中所記載的內容給深深吸引。因為白夜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會讓別人在與他初見之時，便對他衍生極大的興趣。
這就好比是說，那本古籍之中的任何一頁所記載的內容，都是一個精妙絕倫的故事，那故事引人入勝，那故事之中描繪表達的東西更是真正的至理。
若真的將白夜比作是一本書，那麼初看此書之時，便只是會被書中故事吸引。而再看此書之時，也只是會深深地沉浸其中。
可若是真的到了後來，又看此書之時，便會發現，書中所記載的至理皆為真實。而自己曾經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如夢似幻的。
月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就是因為她覺得她的認知，已經被眼前的一幕給徹底打破了。月和她身邊的那些妖族修士不同。那些妖族修士初出茅廬，還不懂得深奧之理。
可是她不一樣，她經歷的歲月太久，她也有屬于她的故事。她對于天道意志的認識，也的確是沒有白夜那麼深刻。可是她已經明白所謂的天道意志，大抵是什麼東西。
人與天斗，怒與天爭……這到底是何其之難的事情，她再清楚不過。當初的她，雖然可以勝天，卻也是在陰差陽錯之下獲勝。
而且她那一次的獲勝，還是與那一界的天道，與那一界的一切同歸于盡。如果讓這些事情重新發生一次，那麼她未必就能讓事情擁有和當初一模一樣的結果。
可是就在剛剛，在她的見證之下，她看到了，那些天道意志的化身們，就是在以它們的方式，向白夜妥協。
通過剛剛發生在她眼前的事，通過白夜的種種表現，還有這些天道意志的反應，月可以堅定不移的認定，這些天道意志就是在妥協和屈服。
她並不知道，白夜的手中到底有怎樣的籌碼。但是她看得出來，白夜手中的籌碼，已經足以讓這些天道化身，將白夜放在與它們一樣的高度上，進行談判。
否則的話，這些天道意志大可以選擇繼續這場大戰，繼續用它們的方式，為白夜帶來徹底的毀滅。
但是它們沒有，相比于繼續大戰，它們選擇了在尋常之時，它們最為不可能去選擇的一種方式，去對待白夜。
這樣的事情，太過于魔幻，魔幻到本就應該讓人將其認定是一種虛幻之事。可現如今，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月的眼前，就算月想要不相信，也不可能不去相信了。
「月前輩。」
「嗯？」
「修前輩他……到底在做什麼事啊？」
就在月凝望著遠方的白夜，在心中暗暗地期待著，在思考白夜接下來到底還會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時，一道聲音，卻是在月的耳畔響起。
月微微側頭，發現于此時此刻與她講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才從遠處回來的北冥風仙。
而北冥風仙在表達出他心中的疑問時，明顯也是極為不自然的。月看得出來，北冥風仙在這個時候會猶豫，其實完全是因為，他對于白夜的稱呼。
修，是白夜在離開荒界之後，最為常用的名字。除卻荒界之外，很多認識白夜的人，都只是知道，白夜的名字叫做修。而月雖然也知道白夜其他的名字。
但是，月還是習慣稱呼白夜為修。在月看來，白夜是她的道友，是漫長歲月中，唯一一個能夠理解她的人。
她始終都是以一種極為平等、相互尊重的態度，在面對著白夜。這是因為在她看來，不管白夜的真實面目如何，白夜始終都是和她一樣的，他們，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但是北冥風仙不一樣，雖然在剛剛相遇的時候，北冥風仙曾一度和白夜聊的十分投緣，在後來更是宿醉許久，講了許多胡亂之言。可是在他的心中，他對白夜還是極為敬重的。
尤其是到了現在，他眼看著白夜表現出如此實力，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他心中那份對白夜的敬重之意，又怎麼可能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變得更加濃厚？
他畢竟還是一個妖族修士，而妖族，自古以來，便尊重強者。所以，北冥風仙其實也是在隱隱之間受到了其他同伴的影響。
所以，在他忍不住，想要把事情問清楚的時候，他就變得猶豫了。他倒是也知道，他和白夜的關系很好。可是，真到了這種他自己眼中的關鍵時刻，他的心思就變得復雜了。
「修倒是不會有事。」
「而且，現在的他，也更像是在創造一個奇跡。我們只需要拭目以待就可以了。」
「不過反倒是你小子，我可是清楚的記得你這小子，前一段時間還叫人家大哥呢。」
……
看著北冥風仙那般期待的眼神，月倒是不由得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眼眸之中有一種奇特的東西。
而若是讓她形容一下，說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的話，那麼她覺得，她會將北冥風仙眼楮之中的東西，形容為「清澈的愚蠢」。
不過月也知道，她所謂的這種清澈的愚蠢恐怕也只能，在像北冥風仙這樣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
因為那些真正經歷過大事，而且還是經歷過很多大事的人，是不可能有這種眼神的。任何生靈，幾乎都只有在經歷過那些事情後，才會明白，那些事情中蘊藏的道理。
「這——」
「不必多說了，看下去便是。」
北冥風仙顯然也是極為在意，月對他所說的那些話。只是月的話也實在是讓他不知如何作答。他知道，自己剛剛那樣稱呼白夜的本意雖然是出于對白夜的崇敬。
可是，于他們之間的那種情誼而言，他的那種敬重，反而更像是刻意的疏遠。當北冥風仙心生如此感覺的時候，北冥風仙也是莫名地感到一種復雜的愧疚之意，自心中衍生。
而緊接著，當他听到月的話時，他卻是又覺得，自己心境之中的波濤，就因為對方寥寥數語，便徹底的消失了。
只是，還不待北冥風仙仔細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在這方被眾多天道化身，動用力量強行推演出來的世界之中，就已經有一陣陣漆黑的霧靄，出現在這世界之中了。
而這霧靄，明顯也是與那些天道化身所展露出來的力量有所不同。甚至，在場的眾多妖修在接觸之後，更是覺得，這種霧靄所蘊藏的力量，與天道化身的力量，截然相反。
「退後，快退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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